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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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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泉中碎月

又在窗边站了一会儿,直到冰冷的风灌满衣袂。

思绪乱得像被猫抓挠的丝线,根根冒着细绒儿。他攥紧窗槛支撑身体,大口呼吸着潮湿的空气,妄图驱散混沌的情绪。

不知为何,看着漫天细雨,撑着他的一口气儿倏然泄了,愤怒后只余满腔疲惫和沮丧。

许是琼灯的眼泪,将他刻意忽略的伤痛和乏累都翻了出来,搅得满胸腔都发闷。

但他还不能歇下。

一把关上窗,萧暮最终垂头闭了闭眼,把焦躁都压下去。

将琼灯端来助眠的汤药仰头灌了,他回房间收拾了一下,朝楼下走去。

众人都被琼灯赶去休息,她和白栖迟留在了楼下照顾姬素月。

“你还不睡?”

琼灯和白栖迟看着病人,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我还不困。”白栖迟又摸了摸病人的额头,坐回椅子上,“一炷香后就可以把她捞出来了,我得看着。”

“白医师一直对待病患都是如此?”琼灯笑了,“凡事亲力亲为。”

“对于不听话的病人,我会亲自看着。”白栖迟的表情淡淡的,“恕我直言,那个姓萧的将军不是您的弟弟么,却和您的性格半点不似。”

“说了多少次,叫我琼灯就好了。”琼灯禁不住笑,“他非我亲弟弟,只是我较他年长,他才唤我一声长姐。”

“能让将军叫长姐的人可不多。”

琼灯没有多解释,知道白栖迟对萧暮心存不满,只是笑笑摇头,“一个人处于什么样的位置,就不得不变成什么样的人。他是男子,又是执掌兵权之人,自是较旁人性子烈些。但他平素都行事谨慎,今日这样做也定有自己的道理,咋们未知全貌,一时误会也是有的。还望白姑娘莫要见怪。”

“......”白栖迟静了几秒点了点头,“是我小人之心了。”

这时,门轻响,萧暮从外进来。

白栖迟条件反射就站了起来,挡在他跟前。

萧暮皮笑肉不笑看着她,“这是?”

“将军若再摔一次,她可能真的会没命。”白栖迟个头低,仰头坚决地看着他,“即便她犯了什么事冒犯了将军,现下也得到惩罚了。”

萧暮饶有兴趣地笑了一声,“哦?若我说她犯得是死罪,你还要拦我?”

白栖迟唇线紧绷,萧暮往前进了一步,她却半点不退。

“是死是活,等她醒了自有分辨。”

“你果真不走开?”萧暮眯眼,“白医师可清楚,现在拦的人是谁。”

“民女清楚后果。”看着面前男人高大的身形,白栖迟肉眼可见的有些紧张,但就算指尖都攥得泛白依旧不让半分,“但民女相信,将军是讲道理的人,定然不会为难一个重病的弱女子。”

“......”萧暮低头看了她一会儿,半晌退了两步,“琼灯,你还要看到何时。”

“咳咳...”琼灯这才扯了下白栖迟的袖子,“白姑娘,你放心,他有分寸。咋们先出去吧。”

“可是...”

“走吧走吧,现下气都消了,合该他们独处着才能解开误会不是?我跟你保证,他绝对不会再动手...”

白栖迟这才被拉了出去。

门“砰”得闭上,满室的空气没了人声更显冰冷,此处是后厨边上的杂物房,左边整整齐齐摞着诸如蒸笼,风箱,食盒等等杂具,右边则堆着几条民间常用的木头长凳和小案桌等,角落还立着一扇发了霉的旧屏风,古旧腐朽味儿呛得萧暮站在门口都能闻见。

总之,又潮又冷,实在算不得养病的好地方。

浴桶不大,看得出来用了挺久,听琼灯说是问掌柜娘子紧急赁借的,小小一个,是女子常用的尺寸。

而姬素月偏生个子颇高,这浴桶几乎装不下,屈膝坐在水里,头颈偏都晾在外边儿,就那么歪着,堪堪抵住桶沿儿。

萧暮拉了刚刚琼灯坐的长凳过来,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似是没那么烫了。

她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这么坐在冰水里,寒冬腊月的天儿,萧暮却瞧着她的小脸蛋儿似乎在朝上冒白汽,看来是真的烧得狠了。

随手撩了撩那冰凉的水,萧暮出门把琼灯和白栖迟都赶回去休息。

就算再不愿意亲自看着她,他也不想拉着旁人受罪。

手里拿着一个木头瓢儿,萧暮一下没一下地往她肩上撩水,眯眼瞧着这具躯体,倒真是冰肌玉骨,浑然天成。

微微侧过的眉眼清冷如霜,微张的唇瓣饱满殷红,修长的脖颈上挂着一溜流珠玉般的水滴,幽然滑落幽谷。

萧暮自诩见过太多美人,却从没有一个女子能让他如此驻目。

初见时,那双幽深平静的眸子,就牵去了他的全部心神。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从不吝于承认,自己被她的面容身段吸引。

于他而言,这张脸,太过美丽。

......

换了个姿势,萧暮懒懒支着下巴,将她的鬓发撩到耳后。

触手的肌肤光滑而绵软,他禁不住用指腹轻轻蹭了蹭,流连地捏了捏那玲珑小巧的耳垂。

清水中,透湿的衣裳几乎遮不住女子的躯体,之前从来没注意过,原来姬素月身上的伤痕不算少。虽然大都淡得看不见,但她的皮肤太白,若仔细去看,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

萧暮可视的范围不多,但就这么一小块他能看到的地方,赫然藏着几道长长的鞭痕和烙伤,自她大腿与小腹交叠之处,还有隐隐结了疤的割伤,肩后通红反复发作的箭伤自是不必再提,就连冒出水面的雪白膝盖上,都瘀着两三块不大不小的青痕。

全身上下,除了平日露出来的小脸和双手肤如凝脂,旁的都能跟他这个常年征战的将军作比了。

一个宫里的女子,本应是如珍珠般,阖在口中养着,谁想剥了罗裳,下面藏着的,都是不可言说的过往。

萧暮用手抹了抹她眼尾溅上的水珠。

她从前许是受了许多委屈,但她明显非心灰意懒之辈,就算生得女子身段,天生柔软窈窕,却后天练得一身好武艺。那藕臂看似纤细雪白,一捏,却紧实得很。

没有力气的人,如何提得动刀?

看着这张脸,沸腾的心湖倒也渐渐平静下来。

罢了,他跟一个生病的犟种生什么气。

雨声淅沥,眼前渐渐模糊,萧暮伏在浴桶边,就这么睡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角落传来窸窸窣窣之声,怕是耗虫又来光顾,“啪嗒”,撞倒了一只小锄头。

不大的声响,却叫醒了水中之人。

头疼欲裂,唇瓣也干似沙漠,姬素月挣扎着张开眼,呼出一口白汽。

...这是哪儿?

...头好疼...

...好冷...

...她是不是死了?

身体冷得发颤,急促地呼出好几口白汽,她无助动了动身子,眼睛四处乱寻,想找到些熟悉的物什。

头一转,撞见一双疲惫泛红的眉眼。

看着这张轻偏的侧脸,晕厥前的记忆渐渐归拢。

脑子里的滚烫稍稍褪去,将一直被热病缠裹的神识放开,她终于想起自己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伤病混着高热将她所有的理智都夺走,那一刻,她就像被冒犯的刺猬,倏然撑起浑身硬刺,将旁人都扎得鲜血淋漓。

心防筑垒得越高,情绪若海浪奔涌呼啸着冲来时,她的理智几乎就会瞬间溃不成军,崩塌在滚烫的海水中。

压抑太久的情感在脑内叫嚣冲撞,那样无力的感觉,若溺入泥潭。

她抛弃的所有过往,像肮脏的流泥挤进她胸腔中每一根血脉,每一处空隙,最终裹紧她的所有神识。

这一刻,她竟说不清自己的颤抖,是畅快,还是痛苦。

......

盯着头顶乌黑的房梁,姬素月皱眉沉默着。

待烧尽情感的余烬,她又觉得好冷。

她不爱冰寒的冬天。

寒气无声钻进她每一根毛孔,似要将她冻成冰块。

她想寻找一些温暖,最终艰难抬臂,牵住了萧暮悬在浴桶边的手。

木瓢儿“啪嗒”一声坠落水面,惊醒了萧暮。

萧暮抽开手,捏了捏眉心。

温暖骤然远离,姬素月徒劳地伸臂想去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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