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陆景沅大惊，“顾北衔死了？”

席绡白脸色发白，手指停滞在空中，“不是，他，他的……”

江怊闻言蹲下身，探出左手查看了一下顾北衔的情况，“只怕是比他死了还不好。”

江怊面色沉重：“他的灵力消失了。”

此话一出，四人面面相觑。

原先江怊和席绡白他们两人来雍州，就是为了调查仙门弟子灵力莫名其妙消失的事情，可是现在羌城魔修真相大白了，这件事却还毫无头绪。

陆景沅猜测：“会不会是因为灵脉被偷了一根灵根，灵力不够了，所以开始回收自己给仙族的灵力？”

席宁尘立马否定道：“不会，灵脉的十分之一的灵根都有这么大的威力，可想而知整个灵脉会有多少。况且他们偷了灵根半年有余，中州的仙族这一个月来才出现灵力消失，时间对不上。”

席绡白站起身，“仙族灵力消失，其实和雍州并没有关系吧？会不会我们一开始就错了方向？”

江怊低头沉思，默不作声。席宁尘平淡道：“八灵盘只是仙族发明的工具，总有不尽人意之处，并非十全十美。依我看来，问题出自灵脉本身。”

四人堪堪陷入了沉思，半晌的寂静后，江怊忽然抬起头，“陈千山呢？”

哦对，白樱樱被强娶的事情还没解决。陆景沅四处张望：“我刚找乾坤袋的时候好像看见他了，应该就倒在地上。”

自从顾昭远的风传来，陈千山就没了动静，混战之时，也没人注意他的动向，此刻还真像是突然消声灭迹了一般。

顾昭远已经用风将商队的人逐一运送出去，地牢中已经没多少人了，他们分头寻找，一会后才发现角落中倚着墙的一具瘦削身体。

只见陈千山双眼发直，面色惨白地坐在地上，嘴巴张开，神色不知是呆滞还是什么，如同整个人被定住了一般。

席宁尘弯腰探了探他的鼻息，“他死了。”

陆景沅：“啊，是被狂风杀了吗？”

席宁尘伸手摸了摸陈千山的脉搏，“不，像是灵力枯竭而死。这具身体应当早就要死了，只是用灵力吊着，才撑到现在。灵根回收了这些人的灵力，他也就撑不住了。”

“怪不得之前在宫殿，他总是闭目养神，原来是真的命不久矣啊。”陆景沅忍不住感慨，陈千山和柳朔一起拉着无辜商队入魔，还强娶人族女子，落到这个局面也是罪有应得了。

江怊看向席绡白：“既然已经死了，白樱樱以后也没有什么忧虑了。”

席绡白眉宇间透露出一股疑色，“我总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

席宁尘的视线从上到下打量着陈千山的尸体，尔后淡淡道：“你们两人留下帮顾昭远清理一下羌城，然后先回金陵吧。我和陆景沅去蓬莱，若是发现相关线索，千里传音给你们。”

席绡白点头同意：“好。”

——

四人于是两两分道扬镳，陆景沅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戈壁，感慨万千：“羌城的事，我真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席宁尘俊美的脸上古井无波：“两方交战，这么多年没有一方愿意低头，最后屈服的那一方，往往都是被杀得只剩没几个活人的。”

陆景沅抬眸试探：“那你支持席桓的做法吗？”

席宁尘摇头：“虽说一朝功成万骨枯，但席桓这个功可为了自己牺牲太多人了。”

陆景沅点头同意：“屠城杀人，牵连这么多无辜百姓，确实不该。”

席宁尘眼睑下垂：“他太想要这个皇位了，为此不惜一切手段，终有一天会自食恶果。”

陆景沅神色微微一惊：“我还以为你和他关系很好呢。”

席宁尘回答：“曾经是很好，但是我和他不是一路人。”

这个原著中写过，陆景沅便不再多问，提醒道：“不是一路人挺好的，皇位之争太烦了，置身事外明哲保身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你刚才听见席桓屠城的时候，好像没那么惊讶？”

“其实我一早就猜测，席桓的皇位来得不正当了。”席宁尘眯起眼，“席桓并不是什么军事奇才，也没有能力和仙族对战。我之前就猜测，他为了攻下羌城，使用了一些不正当的手段。”

陆景沅叹气连连：“唉，真没想到这个事情会是真的。”

席宁尘轻声叹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席绡白之后会作何处理了。”

眼下最难受的，估计就是席绡白了。席桓确实不是一个好皇帝，却是一个好哥哥。而席绡白善良正直的性格，知道哥哥曾经为了皇位害了那么多人，心中肯定是不好受的。

纸包不住火，有些事情席绡白终有一天是要知道的，如何面对，怎么面对，只能靠他自己。

两人埋头向外走去，这次没有了魔修和迷境的阻拦，行进得很快。陆景沅问道：“我们接下来直接回蓬莱吗？”

席宁尘道：“是，按照我原先回去的路线一路走过去，我得查出来到底是谁想要杀我。灵脉有很多事，我也还没问清楚。”

陆景沅附议：“这倒是，得查查清楚才行。”

席宁尘望向他，问：“不过，你为何可以控制灵根？”

陆景沅恍然大悟，问道：“对啊，我刚想问你来着，我为什么可以啊，我看江怊和席绡白碰，会烫手的啊？还有，我的剑为什么会一直指向这里啊？”

自从昨天把灵根放进乾坤袋后，阳雪再也没有一点的异常了，一时之间陆景沅还有些不习惯。

席宁尘：“……”

他道：“你记不记得，陈商言说过的，你与灵脉有关的事情？”

陆景沅想起来了：“哦，我记得，但是我这具身体……唉，实话告诉你，这具身体其实不是我的，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遭遇了意外，我才穿到现在这个世界来的，这具身体，相当于是误打误撞捡的……”

见席宁尘不说话，陆景沅问道：“是不是我说的这个事情太匪夷所思了，你不相信我啊？”

席宁尘面不改色：“你已经让我见识到了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了，再来这一件，也不算什么。”

陆景沅：“……”

席宁尘又道：“陈商言的判断是对的，你确实和灵脉有关。你的剑和你血脉相连，察觉到了这里有灵脉被偷的灵根，所以指引你来到这里；迷境之中的蛟龙，是顾昭远用灵根的灵力制造的，所以能为你所控。这在仙族是从所未有的事情——就算是捡的身体，也得搞清楚来路吧。”

原主真有这么厉害么，弄得陆景沅也很是好奇，赞同道：“是，你说得对，我是得搞清楚才行。等到了蓬莱之后，我们想办法再进灵脉禁地看看？”

席宁尘不对他的后半句话发表看法，话锋一转，嘱咐道：“你与灵脉有关之事，切勿告诉其他人。”

“以免惹祸上身吗？”

席宁尘点头：“灵脉是人人都想要的东西，你看他的一截灵根给这么多人带来灾祸便可知。仙族除了灵脉钦定之人外，还没有出现过其他与灵脉有关的人，你作为史无前例的第一个，不知仙族听到了会作何打算。自保起见，不要告诉他人。”

陆景沅点头明白，诚实道：“放心，我这副废柴样，我和别人说了别人也不会信的。”

席宁尘的嘴角好似微微抽动了两下，如是道：“……这倒也是。”

言语之间两人已经走出了戈壁，放眼望去又是熟悉的庄稼和村庄。陆景沅深吸了几口熟悉的清新空气，放松地闭上眼：“这里是哪里啊？”

不远处的田野里，几个庄稼汉弯腰劳作，几个孩童在田间追逐嬉戏，一片欢声笑语。

“中州南面，峡城。”席宁尘道：“我当时在雍州斩杀完柳朔之后，接到了先皇的死讯，所以就自己赶回来，因为灵力快不够了，所以选择了御剑，当时便是从峡城这边走的。”

陆景沅：“哦，原来如此。哎，那高莎，是不是你在雍州收服的啊？”

原著中这一段提过，席宁尘雍州试炼后多了一把剑，应当就是剑灵名为高莎的那一把。

席宁尘挑眉：“又是在’未来’中看见的？”

陆景沅被他意味不明的语气说得寒毛直立，“嗯，这个，算是吧……”

他略有些担心地看向席宁尘，只听见对方平静道：“不算是收归，高莎是过路商队中商人的女儿，她父亲因为年纪太大，入魔了也没用，就被柳朔杀了。高莎为了报仇，在羌城的宫殿中偷了一把剑去刺杀柳朔，反而却被柳朔当场杀害。高莎因为性格烈性，所以附身在了杀她的剑上，之后我来到雍州，她认为我救了他们，自愿成为我的剑灵。”

“哦，是这样，”陆景沅点头，又问道：“那高莎现在在哪里啊？”

席宁尘道：“我让她去帮我调查之前在宁山要杀我的黑衣刺客了。等这件事结束后，我打算告诉她羌城的事情已经解决，再想办法把她的魂魄抽出来，让她投胎转世。”

陆景沅同意他的做法：“挺好的，宿仙已经很好了，剑有一把也够了。”

两人边说边从山坡往下走去，席宁尘忽然问：“那你有没有看见，我母亲的未来？”

他的语气很紧张，像是十分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陆景沅挠了挠头发，拼命回忆：“你的母亲，是辰贵妃吗？”

席宁尘眼中眸光微动，凑近他道：“对，你可曾看见了？”

“这个……”陆景沅抿着嘴唇，不知怎么说，他刚回忆起来，辰贵妃的结局应该是很早就死了的，只是死在哪里，怎么死的，他实在有些想不起来。

“嗯，这个，她可能，可能最后会不在金陵……”陆景沅正想着该如何委婉一点提前告诉席宁尘，好让他真的知道的时候不会那么难过，就在这时，一阵寒冷的风袭来。

“哎呀！”陆景沅不知道脚底踩到了什么，竟一脚打滑，直接摔到了地上。

他揉着屁股抬头一看，一处和方才全然不一样的景象闯入他的眼帘。

前方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