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这里有怪物！”
檀笑尘将忘归贴上一张符纸，顺着方向劈过去，剑气扫掉一片死尸。
“大哥，啊！”
檀笑尘又顺着声音去救人。
先前叫他们聚一起，结果还是被吓得四处逃窜，这让檀笑尘不得不一个一个去解决。
“大哥，他咬住我了！”
“啊啊啊！小哥！你在哪里？！”
檀笑尘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劈散这边又去砍那边，忙得团团转。
好在最壮实的汉子聪明，只见他举起一张板凳就往死尸头上砸，硬是被他砸碎了凳子。
壮汉大喊：“大家听我说，都拿点趁手的东西打怪物！”
檀笑尘往人多的地方挥出剑气，给他们劈开一条路。
不过须臾，里屋的东西算是都被砸坏了。
几个壮汉拿的都是板凳，力气稍小的就把桌子劈开分着拿桌腿，阿柯就拿了只桌腿胡乱挥舞，就连老人也拿着扫把使劲打死尸，好歹没让死尸近他们的身。
檀笑尘踩着还没彻底钻出来的死尸的头跃过去，一脚踢开棺材门，朝后喊：“都出来！”
再转头，一看这院子，檀笑尘就感到更头疼。
且不说地上那些头，就连先前被他们定住的死尸也不再受符纸控制，察觉到人气，都朝檀笑尘众人晃晃悠悠涌来。
后面的人直接开骂：“我操了！哪来这么多死人？！”
“这他妈是义庄啊！”
“大哥，这怎么办？”
檀笑尘深吸一口气，笑道：“还能怎么办？逃啊。都跟紧了。”
他握紧忘归，一马当先，冲进尸群，为后来的人斩开一条道。
众人也不拖累他，赶忙就跟上，边跑边打。
出了义庄，入街，又是满路的死尸。
见到活人，那些死尸就跟八百年没吃饭一样死追着他们，很快，一条街就挤满了死尸，而在最前面，仅仅就十几号活人，活像大雁南归。
众人一路狂奔。
檀笑尘不要命地见尸劈尸，硬是将没有路劈出一条路来。
他带人逃，却觉得越逃越不对劲，这群死尸一条街少另条路多，是人都会选择死尸少的路逃，而这样的布局，逐渐让他记起一个方向。
这是去漠北王宫的路。
檀笑尘刺开一只死尸，黑血突然洒在他脸上，连忙擦去，却倍感疑惑。
暮淮在哪里？
若是街上出了这回事，他不可能不在这片天地里，而上次去王宫，巴里明显在那里有他的老巢，暮淮很有可能在王宫与巴里对峙。
要是檀笑尘去了王宫会发生什么？
檀笑尘敢笃定他们越来越接近王宫，但这，不是他的本意，他现在不能去找暮淮，但是，这群死尸，是故意赶他们去王宫！
像是有心灵感应，他一想到暮淮，怀里的纸人竟飞跃出来，跟在他身边飞。
檀笑尘见它神情一亮，一只手抓住它：“哎，小乖乖，行行好，能不能变大，带我们飞。”
他记得暮淮的纸人会带人飞，但他不知道他的这只会不会。
听到他这样说，纸人挣出他的手，在空中蓄力半天，艰难如厕般一点一点将自己变大，终于在一众人惊异的眼神变成能装下所有人的大小。
檀笑尘眼睛仿佛能射出两道明光，率先爬上去，再一个一个拉人上来。
他道：“谢谢。”
横趴在空中的纸人似乎很受用，自顾自点点头，脸上简单的线条显出一副很痛苦的表情，用它那单薄的身体载着十几人慢慢上升。
檀笑尘挥剑斩开一只死尸的手，这才让纸人顺利飞上去。
他尽量轻地蹲下，松出一口气。
有人惊叹：“大哥，你是神仙吗？好厉害！”
檀笑尘只是笑笑，没回答。
他往下看，只见一座雄丽的宫城映入眼帘。
果然，如果他们再跑一会，就径直到了王宫宫门。
他抚摸着纸人：“还真是多亏了你。”
他还不清楚这群死尸为何将他们往王宫里赶的目的，但这些被巴里控制，总归不是什么好目的。
如果能先在空中待上一会儿，或许才是最好的。
可还在众人喘气的片刻，纸人骤地下降，阿柯正要尖叫却又稳住，给了众人虚惊一场。
今日天气并不好，阴云密布，尚有一股山雨欲来之势，昏暗一片，压抑得紧。
檀笑尘站起来，他早就换下大弥的那身草原服，穿着自己的便服，一头干净利落的马尾携着红色发带飞扬，风只掀起他的衣摆，而他站在空中亦是平稳。
剑上还有那些黑血，他不想弄脏纸人，将忘归执在外侧，直接让黑血滴落在空中，至于身上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抓伤，他也没空管。
纸人正在慢慢往下降，它要支撑不住了。
檀笑尘心下叹一口气：果然真的不能全盘靠纸人。
身后的人个个问他：“大哥，怎么办？”
他也不知道他回答了几次“怎么办”，但他还是答：“准备好吧，有一场恶战，尽量让自己安全，远离那些怪物。”
阿柯紧张地问：“小哥，你是不想保护我们了吗？”
檀笑尘：“等到了那里，自有人会保护你们。”他的目的，或许是我。
阿柯：“那里？哪里？”
有人指着下方：“你们看！是王宫！”
终究还是逃不过去。
檀笑尘没想到死尸没把他们逼到那里，却是纸人将他们带去的那里。
他忘了，纸人是暮淮的，自然对主人熟悉，因而也只能带他们去暮淮那里。
落地，众人爬起来，纸人飞往檀笑尘的怀里。
王宫没有死尸，它安静得不像话，像是尘封了百年的记忆，像是承载了千年的繁华，但也只是尘封，永远不会再现。
没等众人喘息，就见一座殿门猝然跃出一个黑影，直奔檀笑尘。
檀笑尘举剑，格挡了它的攻击，侧身躲过。
众人又换个方向躲到他身后去。
檀笑尘转眸，掀起的尘土散去，看清那人时，却不是个人。
那也是个纸人。
用手扎的纸人，用来做葬品的东西。
可那纸人居然和檀笑尘穿着一模一样，甚至也拿了把一模一样的纸剑，正对着正牌檀笑尘。
有人看见：“那是什么东西？大哥？”
阿柯：“你闭嘴！它还没大哥半点好看，那是假人！”
檀笑尘耍了个剑花，也对着纸人檀笑尘。
一时之间没人再敢出声。
可那“檀笑尘”并没有恋战的意思，它也灵活地学檀笑尘甩剑花，蓦地跃走。
但檀笑尘要追上它。
方才它攻击他砍掉了他半缕头发，他不能让它逃。
可惜，刚踏上半个台阶，仰头一看，巴里出现在殿门前，还没给檀笑尘一个眼神，他又移步跑到一边上。
而他的身后，追出一个人。
暮淮见击他不中，刚想再出击，转眼却看到一只纸人从天而降，去偷袭他不让跟来的那个人身后。
他眼神一凛，甩手掷出符，直击檀笑尘背后的纸人。
檀笑尘自然反应过来背后的东西，旋身去劈，却没符纸迅速，马上纸人分裂开，伴风吹。
而他的手腕被人一握，被带下台阶。
暮淮挡在一众人前面，抬头去看边角的巴里。
“檀笑尘”抓着檀笑尘的头发已经得手，正递交给巴里。
檀笑尘一咬牙，还想追上去，却被暮淮拦住，他急道：“道长！”
暮淮摇摇头：“没用的。”
很快，檀笑尘便感到身体不受控制，举起忘归，毫不犹豫地刺向暮淮！
檀笑尘：“道长快让开！”
暮淮哪不知道巴里的诡计，他只是一个转步，躲开檀笑尘生硬的攻击，移动到檀笑尘身后反手钳住檀笑尘的双臂。
暮淮的身手虽不差，但论武他确实比不过檀笑尘，毕竟檀笑尘从小练到大，又有忘归在手，于是檀笑尘很轻松地挣开他，一跃掠上台阶走到巴里身边。
檀笑尘看到了巴里手上的稻草人，那里正绑了他的头发，而只要巴里一动那个稻草人，檀笑尘就不受控制的站到他面前。
举起忘归，对准自己的脖子。
刚想上前的暮淮停住脚步。
下面的阿柯惨叫：“不要！”
巴里终于说话道：“死道士，不想亲眼看到他自裁就待那别动。”
感到脖间的冰凉，檀笑尘咬牙切齿道：“卑鄙！”
巴里倒是很喜欢他的表情，笑嘻嘻道：“那当然，不卑鄙一点，怎么控制他呢？”
檀笑尘再去看，心里一惊。
暮淮的身后，又出现了一大片死尸，宛若黑云压城，“檀笑尘”执剑击向暮淮，亦有不死不休之势。
很快，阿柯改变了尖叫的方向。
暮淮也转变了目标。
而檀笑尘，被巴里带入黑暗。
走入殿门，视线暗下来。
他不知道跟着巴里走了多久。
周围越来越黑，檀笑尘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他能猜到，他们进了地室。
回廊缦绕，火烛一步一燃，檀笑尘能透过微弱的火光，看到墙上的壁画。
有旧有新，两种风格。
他想看看画上有没有巴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只是火光仅随他们步伐而燃，他看不清楚。
一时间静得只有他们的脚步声。
檀笑尘忍不住，问：“李狗子你认不认识？”
巴里很赏他脸：“李狗子？就那个弱不禁风的瘦材？”
檀笑尘：“你也好不到哪去。”
巴里心情似乎挺好，不在乎他的话道：“那我总比他强点，不至于疯掉。”
檀笑尘：“他为什么疯？”
巴里：“能力不行呗。”
檀笑尘：“大弥离你这么远，你怎么找到的他？”
巴里：“你怎知不是他找的我？”
檀笑尘：“你有这么好心帮他？”
巴里：“我也不想，可是他给我磕了九个响头。”
檀笑尘：“……”
“你要带我去哪里？”
“待会儿就知道了，别急。”
檀笑尘算是明白暮淮到底为何不让他一起来的目的了。
这人明显一开始就盯上了他。
檀笑尘还是不解，他除了是个凡人好抓，顶多像方才那样做人质威胁威胁人，也没什么其他地方特殊的，为何总要抓他？
前方巴里停下脚步：“呀，到了。”
随他这一声，周围火光一现，虽不是很亮，却也比两眼黑好。
檀笑尘抬眼一看，这里摆设跟观宇差不多，供台供桌应有具有，在最上首，供的却不是神像。
那是个实实在在的人体，身穿盔甲，手持长剑，身材高大，脖子以上全数隐在黑暗，却是一动不动，说是人，又像只是个死人。
他看到巴里还去拜了两拜，低声念了几句，听不真切。
檀笑尘看他那神秘模样，问：“你这供的是哪路神仙？还真是个虔诚的信徒。”
巴里没看他：“你问了我这么多，该我问你了。”
檀笑尘看他背影不说话，眼睛盯着巴里腰上挂着的稻草人。
巴里：“你是神？”
檀笑尘轻笑：“我要是神仙能让你抓着？”
巴里认可地点点头：“也是，不过你的魂魄很有用。”
他说完这句话，檀笑尘心觉哪里不对，低头一看，就见平坦的地面突然轻飘飘钻出上十颗头颅，跟死尸那些实体不同，这是一颗颗泛着灵光的魂魄。
他听见这封闭的地室里响起无数哀怨，瞬间充斥在他耳边，不过刹那，又被吸入实体石像里，声音也被没入那里，再也听不见。
檀笑尘惊诧问：“你在造神？”
巴里转身向他歪歪头：“什么造神？将军才不稀罕成为神。”
檀笑尘：“将军？你说漠北的将军？”
巴里一听垂下眼，一脸悲伤遗憾的样子：“是啊，将军走的好冤。”
檀笑尘看着那一个个涌入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