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亦敲门进来，发现许然宁旁边站着一个石化的苏绾墨，空气中还飘着阵阵咖啡香。
她就那么一会儿不在，就有人跟许然宁犯冲了？
“怎么了这是？”
“我给许总做了杯咖啡。”
“难喝。”许然宁又淡淡重复一遍。
这下轮到董亦石化了。
她把苏绾墨拉到一边，安慰道许然宁吃正常的东西就这个样，东西好坏压根尝不出来，别往心里去。待苏绾墨回工位工作了，董亦忍不住劝许然宁。
“你尝一口随便说点评价糊弄一下嘛，她又不是家里的厨师，你说那么直白。”
“我以为她做的就会好喝。”
“……”
董亦沉默了，只这么一句，她便不忍心再多说。
而工位上的苏绾墨可不这么想，她较真儿着呢！看起来在打字，实际上思绪已经飞到空中开始盘算，既然许然宁味蕾有问题，那前两次的东西她为什么会觉得好吃？
她非得搞清楚不可！
重新提交的问卷调查得到了许然宁的认可，部门工作正式进入新品研发阶段，开发组十几号人天天在办公区和实验室来来回回，传给苏绾墨的资料更是多得满天飞，她的鼠标都快搓出火星子了。
下午通知马上开大会她才算喘了口气。
会议主要是强调新品研发空白期间各部门的工作不能松懈，还有针对销售部和市场部人员的微调。
苏绾墨打着字，又下意识看向许然宁。
“……”
这次换姿势了啊。
许然宁双手叠握撑着颧骨，看起来泰然，实际上眼睛已经闭上了。
这次不叫她了！
苏绾墨还是有点“记仇”咖啡的事，懒得管那个睡神，反正董助理都不管。
散会后，苏绾墨一走出会议室就看见赵立阳在电梯口管不住嘴。
“真是什么档次的人都能来这儿开会了，真以为自己会动指头打几个字就能做领导了。”
“姓李的带人没纪律没能力，嗤……”
赵立阳的上司陈经理让他闭嘴，他还想硬挺两句结果被苏绾墨从背后直接撞开，差点摔趴倒地。
“哎呀，实在不好意思啊赵副经理！”苏绾墨喊得夸张又做作，作势要去扶又绊他一跤。
“你！”赵立阳摔了个狗啃屎，周围不知道哪里传来嗤笑，他爬起来恶狠狠拍掉苏绾墨的手，“苏绾墨！你**没长眼睛是吧？”
“我不是故意的赵副经理，您不会跟我这个档 次的人计较的吧。”苏绾墨将档次咬得很重。
“滚开！李可文，李经理！管好你的人！”
几位经理上来劝着，没说几句倏而所有人都安静了。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通路，许然宁立在门处，面色如常，不可撼动。赵立阳咬着牙在所有人的视线里站回陈经理旁边，苏绾墨倒是早就乖乖地跟着李可文站到边上，偷瞄许然宁，这人嘴唇抿着，眼尾垂下，她似乎从她铅灰色的睫后看到轻微的不耐烦。
似曾相识的表情，难不成是因为睡觉被打扰了？
等周围足够安静，许然宁徐然掠过所有人，坐上恰好到达的电梯，伏目睥睨赵立阳。
在这大气都不敢喘的氛围里，董亦微笑着按下关门键。
苏绾墨和李可文回到9楼，大家伙都围了上来，公司八卦群里可把刚刚的事抖得一清二楚。
苏绾墨又绘声绘色演了一遍，大家都直呼解气，李可文笑归笑，还是告诫苏绾墨以后不能再这样了，如果真把赵立阳那种人惹毛，他会怎么报复都不一定。
“知道啦李姐，我有分寸你放心。”苏绾墨抱着电脑乖巧保证。
“好了好了，大家都去工作吧。”李可文拍拍手后人群就散了，办公区又回到工作状态。
回到家，苏绾墨收拾一下卫生洗个澡差不多就要到睡觉时间了。她刚刚跳上床，李楠楠就打来视频。
“楠楠！好想你！”
“我也想你小墨，你说你白天忙我都不敢给你发消息。”李楠楠穿着运动服，坐在类似体育场的地方。
“白天可别说了，午睡都没来得及。哎，你还在训练吗？”
“没有啦，只是在适应场地，下个月就要开始比赛了，我多适应适应。”李楠楠拎起马尾扯扯自己的发带，天气还没暖和她却是一脸汗水。
“辛苦啦未来的体坛大明星，真不容易。”
“我要真能成大明星我就带我爸妈和你去澳网美网法网温网，看我打它个大满贯！”李楠楠扳着手指，越说越兴奋。
“好呀！那我去给你做个应援号，然后给你接机举牌，怎么样！”
“没问题，到时候我多给你几张签名你挂二手卖，我们一人一半。”
两个人一起“奸笑”。
“对了，叔叔阿姨身体还好吗？”
“好着呢，一点不用担心他们，昨天还叮嘱我出省打比赛之前记得请你吃个饭。”
“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呢。”苏绾墨撑着脑袋算时间。
“没事，走之前我约你，没空就下次。”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一直到苏绾墨困了才挂。
公寓内，影音房
昏暗的灯光里幕墙上放着日本文艺片，五层的阶梯沙发构成了错落有致的电影厅效果，许然宁靠在最上层，手边是小半碟核桃肉，她眨眼维持撑着头的动作，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缓慢动起来，在满是红叉的日历上稳稳打了个叉，然后拿上日历起身，关灯，离开深夜的影音房。
“初生的太阳今天也依旧照亮这座美丽的湖城，早安H市，欢迎您收听FM……”
宾利车内，收音机里传来女主持人活力的开场白，许然宁并没有听，她只是习惯在待过的每个城市聆听当地的主要频道，这样也算留下一些短暂的城市记忆。她翻开董亦递来文件夹，往嘴里塞一口坚果棒。
还是一样难吃，不过她已经习惯了。
厨师把早餐做得再花样百出都是无济于事，还不如坚果棒来得方便，还不用让她的舌头忍受那么久吃东西过程的折磨。
她吃得飞快，就着一口豆浆把口腔里的东西扫进胃里，然后用清水漱口，早餐才算终于结束。
许然宁舒口气，看向窗外，私家车公交车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堵停了交通枢纽，非机动车道的电瓶车像泥鳅一样在城市静脉里滑动，背着书包的学生在电瓶车后座，牵着孩子的家庭主妇在斑马线上，穿着不合身西装的职业人在公交车上，无一例外的疲惫，许然宁仰头，视线转动，定在公交车的后排。
圆润的眼睛兴许是因为大，所以哪怕一动不动都像是在好奇，水色荷叶边衬衣的袖子外露出一小节韧白的手腕，撑在腮边，似乎想到了开心的事情嘴角微微扬起，正迎着太阳的方向。
只她一个人，和外面灰色的一切格格不入。
苏绾墨。
许然宁默念，收回视线。
半个月的时间飞快过去，新品的研发也进入后程。实验室按照设计，配比出了四款同型饮料，每个组出一个代表去试品，虽然苏绾墨没有固定的小组，但是这种机会她肯定是主动报名自愿参加。
“摆在大家面前的是四杯标有序号的茶饮料和一杯白水，请各位试喝之后在评分细则上打分，有意见或者建议请直接告诉我。”弋乐给每个人发了一支马克笔，她面前还摆了一块移动白板，上面贴有评分表格。
“试喝不请许总吗？我记得以前试喝都是要把大boss叫上的。”赵连望着李可文问。
“董助理说许总去见客户了，这几天没空。”
“难怪。”
苏绾墨记得早上去送文件的时候许然宁还在，见客户多半是借口，她尝不出来好坏给不出建议所以才没来的吧。
苏绾墨又记起来了，咖啡之“仇”她一定要报！
“请大家先品尝第一杯。”
苏绾墨端起玻璃杯闻闻，有茶香有果香，入口能喝出茶的苦涩。
“大家可以上来打分了。”
赵连第一个，他挨个打分之后提出的意见是茶味太重，尝起来有点涩。后面的人也提出了类似的反馈。
第二杯则是青提的甜味有点太超过。
第三杯时大家普遍满意，第四杯则尝不出来和第三杯的差异。
弋乐收集好建议，准备整理东西时发现苏绾墨还在。
“小墨姐，你是还有什么建议吗？”弋乐扶扶眼镜，又把笔记本拿起来。
“嘿嘿，小建议而已。”
“你说，我记下来。”
“就是第三杯和第四杯。”苏绾墨把两个玻璃杯捧在手里，“我觉得很微妙。”
“怎么呢？因为没什么差别吗？其实甜度是有一点点差别的？”
苏绾墨撅着眉头，眼睛滴溜转一圈，“甜度还好，但是感觉入口后达不到一个【和谐】。”
她想半天，把学厨师证时老师的用词搬了出来。
弋乐挠挠头，重新尝一次三和四，用眼神求助。
“就是吧，茶是淡的，苦的，青提是甜的，清爽的，这两个放在一起做饮料一定是要保证这些味道能和谐相处对吧。”
弋乐点头。
“那我们的主味型是什么呢？四种味觉感受应该怎么组合消费者才会觉得味道明确，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而喜欢这款饮料呢？”
“小墨姐，你好专业啊。”弋乐超级认真道。
“哎呀，只是我之前学过一点中餐啦。”苏绾墨不好意思地摸摸脸颊。
“所以你的建议是？”
苏绾墨正色:“这款饮料我们瞄准的是夏天的市场，所以我觉得还可以在清爽感和苦味之间再做调整，尤其是清爽感！完全可以跟市场上的青提饮品做出区别走出我们自己的路线，至于甜度我觉得已经挺不错啦。”
“OK！我记下了。”弋乐信心十足，“这下就好办了，苦度有具体的数值可以精准调节，清爽感我们会试调整醛类化合物的比例。下次试喝的时候小墨姐你一定要来！”
苦度数值，精准调节……
苏绾墨突然灵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