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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煜旻生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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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琇进极域的第二天,云倾朝就动身去了煜旻。自上次两族大战后,这还是第一次回到这里,他没有直接去找云澜苍,而是先去了一家人之前合住的地方。看着与自己元域里一般无二的房舍、布置,眼前又浮现出儿时的画面:自己在院中跑跳玩耍,爹娘在一旁眼含笑意地看着自己,偶尔一下摔倒,娘只需轻抬云袖,自己就瞬间飘于半空,而后轻轻落下,又接着跑玩。爹轻曳着娘的肩头,笑斥一声“臭小子!”再欲说什么时,却已被娘轻捶一下住了口。

就在云倾朝沉浸于回忆之时,周围气流突忽有异动,竟有人轻易就进了老宅的结界,顺着方向望去,虚空处跌落进来一名女子模样的……物什还是人?也难怪他会作如此猜想,实在是之前的商西绫让他印象深刻,一直以为是人的,谁成想在书净的一道咒息之下竟是物化人形。

春申被洛暹姬那个老贼一掌拍落下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画面。一道稚秀身影,一袭月牙白衫,一张略带稚嫩但好看的面庞,两片浅褐色薄唇微抿,两道细眉微蹙,而最终将她目光全部吸引去的,却是一双满含英气、透着审视的丹凤眼。

弥灵不能接触任何结界,否则只能自伤。那个洛老贼!竟然仗着修为故意把自己逼往这处结界。春申刚才恍惚间忘了自己身负重伤,此刻回过神来,胸口跟着就是一阵巨痛,还想再看看那双眼睛的主人,但自己的意识却寻逐渐模糊……

云倾朝没去在意远处似有似无的窃窃低笑,走到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春申,看样子伤得不轻。这时,突然有两个身着煜旻族服饰的人,立在老宅结界之外,对着云倾朝跪拜下去。“世子,属下们都盼着你回来哪!你回来了,我煜旻就又多了一份助力啊!”其中一人俯首欣喜地说着。

云倾朝的嘴角溢出一丝冷笑,席明琇曾经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复又盘旋在脑海,“听你们这话的意思,我们父子跟我娘打起来,你们很高兴?”

听见这冷冷的声音,下方二人对视一眼,这世子突然这么说话……是因为从云王世子变为夕王世子的关系?亏得二人来时均为该开口称云王世子还是夕王世子颇为苦恼了一阵子,最后才决定干脆只称作世子最好。此刻听得云倾朝语气里的不悦,二人皆齐声道,“世子,属下们并非此意。”

“哼!”云倾朝冷哼了一声,开始自言自语地说,“族战有我爹和我娘就已经够了,连我也必须要参与么?”那二人欲再度辩解,只不过还未等他们出声,就听云倾朝轻笑一声,又继续说,“罢了,和你们说这些有什么用?走吧!带我去见我爹。”说完,云倾朝先迈步离开,身后二人连忙起身跟上,只能将刚才的尴尬和别扭压在了心里。刚走了几步,云倾朝又停下,微微侧过身,似是对着空气说话,“伤好了就速速离开吧。”

春申此时睁开了眼睛,能听得到背后有个孩子在说话,但伤重无法动弹,只得再次闭上眼睛静静调息,感受到这宅子四周的结界再次盘结凝汇,知道这算是在保护她,想到那张稚嫩面容上竟有着一双仿佛盛装了百年际会的眼睛,“多谢!”春申在心里说着,自然,她也明白对方早已离开,不见得听到她这声道谢。

“族中的内乱是如何引起的?”御息而行的时候,云倾朝问向身后的两人。二人再次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还是刚才说过话的那个,深吸一口气在后面沉声禀道,“初步推断,是沐襄异类而为。”

异类?就是那群靠异星元息突破的人么?“有多少人?修为如何?”

“约有三百余众,修为大都在元英之上。”

“可知道这些异类所为何来?”

“来者皆是只管打杀,也没有领头的出来说话。若说有什么目的,这些家伙掩藏元息而来,潜伏至雎辰阁近前才突然动手,属下认为多半是为着冥梭而来,若不是睢辰阁结界强大,云王他们又迅速赶去,怕是此刻早被攻下了。”

几句话的功夫,云倾朝三人已御息至睢辰阁近前。功法的热浪掺杂着人们鲜血的余温迎面包裹而来。地面上赫然多了两三条五丈余深的沟壑,交错在睢辰阁结界的入口之前。沟壑里满是肢体横陈,从衣着上看,既有煜旻本族的人,也有来袭之人。睢辰阁一角的小半基座已经悬空,阁顶上,爹和另外两位玄左副使正凝息凛气,一副严阵以待的肃穆。三人衣襟前血迹斑驳,应是生生从外围杀进去的。摆在云倾朝眼前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何止惨烈!

云倾朝身后二人一落到近前,便抽刀抄手上前与来袭者战至一处,只几招过后就多处挂伤。看着异类那嗜血的打法,云倾朝心中一动,初探来袭众人之中最高也不过元祖修为,照此推断,若是季清帆那等修为的人物最后也将沦为异类的话,怕是真要成为乾麟一大浩劫。想到此,云倾朝心中便狠戾起来,此等异类不管何时何地遇上,都须除之必尽!与阁顶上的云澜苍远远对望一眼,云倾朝俯身冲入战场,最高不过元祖,再来一百个,于云倾朝而言,扫荡殆尽也不过是片刻光景。

有了云倾朝的加入,战局瞬时扭转。眼看在场异类死伤大半,煜旻众人悬着的心总算渐渐放回肚子里,谁知就在此时,突然由正南方空中疾来一道蓝光,那光的颜色与天空的颜色极为相近,不待众人有所防备,便轰然落于战场正中,本还在四处飘飞的砂石、枯枝,连同在场的众人,无论是那些沐襄的异类,还是煜旻的族人,凡是湮没于这片蓝光之中的,瞬间都被诡异地定格,整个场面像是被包裹在一块巨大的淡蓝色琥珀里一样,尤其是场中被包裹着的人们,无论生死,竟就维持着那般痛苦的表情以及扭曲的姿态。

那些未被波及到的人们纷纷傻在了当场,这时,若有若无的一阵阵馨香萦绕至众人鼻间。这沁人心脾的味道,没来由得让人心神安宁,可若要人与眼前看到的画面结合起来,却叫人脊背阵阵发凉!随着一道银光流转,之前所有被定格在场中的人和事物,竟全部化为点点星辉飘散开去,可怖至极!

在一旁刚杀掉两个异类的云倾朝,转头看到这突生的变故,正欲近前查看究竟,就感觉自己头顶上方有一股气流破空袭近。容不得多想,他立时御息退走,还不忘将双手伸向一左一右两处虚空,挟携之前在老宅迎接他的那两个族人。然,这股气流戾气甚重、速度极快,仿若生了眼睛般,不待他退开些微距离便已直直向他席卷而去。

一旁的云澜苍看到那光立时要卷住儿子衣角,双手十指交握捏了个法印而后迅速在胸前拉开,随着双掌之间阵阵元息之力涌出,睢辰阁上空突现一架三丈余长深褐色的连击弩。谁知就在弩上六只玄色元息巨矢马上要凌空射出的瞬间,那股蓝色气流竟毫不示弱地将数只箭矢按在弩上动弹不得。

云澜苍祭出的九天玄弩无疑吸引了那道气流的全部注意力,云倾朝得以带着族人退至相对安全的地方。只半盏茶的功夫,连击弩之上箭矢的箭尖部分,已经被那蓝光所浸染吞噬。他知道爹一直封印着极元祖的修为,现在对付这般存在,若是落了下乘,就说明对方修为至少也在极元祖么?而在自己的认知里,乾麟大陆上的极元祖除了爹、明琇、书净他们,竟还有谁?

现在各族势力分钧,云澜苍绝不想过早地拿出极元祖的修为,否则,煜旻族众定然野心大盛,族战之期势必提前。不容多想,确定这道邪气是冲着自己来的,而云倾朝也绝不能让自己的爹处于被动局面,于是心下暗自咬牙,打算再入战局助云澜苍一臂之力。没成想,未待他身形微动,眼前这场光与弩的对峙竟嘎然而止。他向云澜苍望去,看见爹面色如常,貌似这半天功夫的对阵并不吃力?难道是对方旨在威慑?

收了九天玄弩,云澜苍面向南方远空朗声呼道:“洛兄,别来无恙。”

“呵呵呵……”一阵怪异瓮沉的奸笑声由远及近,引得在场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就连场中还未死透之人,亦挣扎着起身,想要看看此番来人究竟为何方神圣。只见一匹熊首狼身通身毛发散发着火焰般流光的炑狼踏空而来,直到这匹炑狼踏至近前,众人才看清,这炑狼背上还驮着一张三尺见方、厚有三指的白玉几,而那玉几之上,竟赫然倚着一位只有半截身体的老者,老者面容只能用狰狞悚陋来形容,一半面皮因灼烧严重导致留下可怖的黑紫色瘢痕,连眼皮都一并被这些瘢痕粘黏到一起,并且这些瘢痕交界处都已形成了一条条极厚的角质,貌似是经过多次愈合的失败造成的;而另一半面庞则更加骇人,颧骨全部缺失成一个轮廓怪异的黑色空洞,只有黑色的眼珠反射出星点的寒芒挂在黑漆漆的空洞的上方。一块块不规则的焦黑色的角质零星地分布在他的头顶上,这样貌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老者绝对是在火焰焚身的境遇里残活下来的。两只不完整的手臂上没有用任何衣物遮着,能看到与之前所穿衣服炼化在一起的皮肉。这老者似是早已习惯了他人用震撼且恐惧的眼神来审视自己,丝毫不在意地只对着云澜苍的方向说道,“云兄弟教的好儿子,竟管起老夫的事来了。”

之前听到这老者的笑声时,云倾朝就觉得他的声音像是闷在什么东西里面发出来的,不像由口宣出。此时离得近了再次听到他说话,这才发现,这老者竟是在用内力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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