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风拂过窗棂，屋外竹叶沙沙作响。

数万年灵域，修仙者不计其数，真正成仙者寥寥无几，生来就身负神源的更是屈指可数。

四季轮转，昼夜交替。

神源者时惘，掌管白昼，四百岁，喜欢喧嚣，有应龙云守。

神源者旧妄，掌管黑夜，五百岁，喜欢孤独，有凤凰长离。

他们相生相克，虽素未谋面，却都知道彼此的存在。

喜、乐、思、爱，皆属惘念，时惘擅医术存惘念。

贪、怨、悲、恨，皆属妄念，旧妄擅解毒消妄念。

“陌风。”

午夜时分，模样十六七岁的少年推门出来，一只巴掌大橙红色的鸟就飞到他身旁。

“五百岁了，生辰快乐。”陌风道。

少年这才记起今天是什么日子，不过他向来不看重自己生辰。

少年和陌风一起去皇城，灵域有两城，皇城、揽月城，揽月城里住的多是一些与人为善的妖魔。

除此以外，灵域还有很多普通凡人居住的地方、以及修仙门派。

即使皇城设有结界，少年和陌风还是能来去自如，一人一鸟在进皇城以后就分头行动了。

少年一身黑色装束，潜进宰相府邸。

府中很多房间已经熄灯，只剩屋外挂的笼灯还亮着，这个时间很多人都睡下了，四周便显得尤为安静。

少年因妄念而来，直觉宰相府藏了只大妖，而这只大妖正在伺机而动。

少年躲在暗处，时刻关注着大妖的动向。

大妖停在一间屋外，似乎已经锁定目标，只是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突然出现的少年拦下。

大妖明显惊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刻对少年下死手，少年全程面无表情，一个侧身就轻松躲过杀招。

大妖还待再出手，少年已经先一步将淬了毒和灵力的匕首稳准狠插进它心口，动作干脆利落，大妖登时一命呜呼。

处理完大妖尸身，少年又悄无声息原路返回，半道遇上个搞偷袭的，他刚要转身抵御，就已经有人替他解决了杂碎。

少年回头，发现这人的穿着与自己截然相反，男子一身素净白衣，还有满头银白发。

男子长得高挑，剑眉星目，五官精致，气质风神疏朗，俊逸非常。他的神色泰然自若，少年甚至能感知到他身上的肆意桀骜。

也许因为，对方原本就是一个随性之人，不屑藏锋。

怎料对方一见他：“这世上居然还有长得和我旗鼓相当的人，稀罕！”

少年忽略他这句听起来自傲的话，礼貌地说：“多谢出手。”

“举手之劳。”对方说，“不过，以后夜里尽量别在人少的地方走动，皇城近日魔物多，不太平。”

“嗯。”

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少年不愿多说，他还要去找陌风会和，就直接施术离开了。

陌风和少年住在城门附近的客栈，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半个月，他们都得待在这里，直到皇城恢复往日宁静。

正如那个男子所说，皇城近日魔物多，妄念也会随之增多，这也是少年留在皇城的原因。

陌风见少年比平日还要寡言，询问：“难道除妖不顺利？”

“顺利。”

少年看着它问：“陌风，时惘……是个什么样的人？”

陌风：“不清楚，不过你们总会见到的。”

少年语气坚定：“最好不。

他们不适合同时出现，他们只该错过错过再错过，而非碰面。

打破常规，总会要付出点什么。

第二天晚上行动，少年又撞见昨晚的人了。

对方看起来很放松，心情应该不错。

男子主动和少年打招呼:“又见面了。”

他没有询问少年为什么没听他的劝，又在大半夜往人少的地方钻。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问少年。

“长离。”

对方轻笑：“你与神凰同名。”

长离假装没听懂，对方道：“我叫时惘，时间的时，惘然的惘。”

长离和陌风皆是一怔，真是不想来什么偏来什么。

长离微不可察地皱眉，话说得直接：“你才应该少在夜里走动，我叫长离，所以，离我远点。”

他和陌风一溜烟又没了影，只留下不明就里的时惘还留在原地。

时惘手腕上露头的黑色小家伙就是应龙云守，为便于藏匿，特意缩形，云守此刻正在无情嘲笑时惘：“哈哈哈哈哈，你也有吃瘪的时候，哈哈哈哈。”

时惘淡淡睨了它一眼：“闭嘴。”

“我觉得你们一定还会再见的，你信不信？”

时惘没回答，他想到长离方才皱起的眉头和直白的话语，感觉对方并不希望再见到自己。

往后半月，长离依然在午夜时分出现在皇城各个妄念重的角落，一丝不苟地忙着自己的事情。唯一让他满意的，大概是他没有再碰到时惘。

结果离开皇城的前一晚，天不遂愿。

要说冤家路窄，长离觉得不至于，可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不希望和时惘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长离只是想在回家前逛逛皇城，手里才接过从一个小女孩手里买来的白虎面具，都没来得及戴上，就远远瞥见那张令人印象深刻的脸。

有的人，避无可避。

时惘也看到长离了，因为两人的目光有一刻短暂相接。

长离选择视若未见，戴上面具去别的地方。

他待了半月有余的皇城，已经恢复往日的热闹，在茫茫人海中，他依旧是孤独的，可他并不渴望陪伴。

他就慢慢地走着，经过很多地方，他不是欢声笑语中的一个，却会在目睹欢声笑语时由衷感到开心和舒适。

直至子夜，长离才离开皇城，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长离许多年前用法术造出一个撕裂空间，里面有间房子，坐落在一望无际的湖面。

这里空旷寂寥，四季不分，持续被黑夜笼罩。

长离的眼睛在黑暗中看东西会比白天更加敏锐清晰，所以屋里偶尔亮起的烛火，也是专为陌风所点。

只闲了一天，长离一感知到有邪祟聚拢，又连夜赶去。

天空出现红月，说明灵域妄念愈发重了。若妄念横生无法镇压，将会侵扰窥蚀白日，昼夜颠倒错乱，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也有很多修仙门派在忙着消除妄念。

山林大雨滂沱，狂风乱作，长离正在与邪物厮杀。

空中突然出现一道金色术光，替他与邪物对峙，紧接着一个眼熟的身形加入其中，两人联手协作，很快解决掉一个大麻烦。

长离才看清时惘的脸，就已经被时惘扶住肩膀，瞬移到附近山洞中躲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