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惘抬手在洞中燃起火光,顷刻间所有角落都被光亮笼罩。
长离的头发、衣物全在湿哒哒滴水,看上去有些狼狈,不过他本人并不在意,他只是很安静地盯着时惘。
好像想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
时惘用法术烘干自身后,发现长离一直在看自己,他饶有兴致地挑眉:“我已经好看到让君迷了眼么?”
他还想顺道帮长离弄干衣服,指尖还未触及,长离已经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并自己抬手施法将全身水气散尽。
时惘顿了一下,随后轻笑:“抱歉,是我逾越了。”
长离看着他没有吭声,心里无奈至极。
“你讨厌我?”
长离闻言怔了一下,他对时惘,应该谈不上讨厌,只是不熟,但鬼使神差的,他就点了头。
时惘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良久依旧想不通自己有什么令对方讨厌的地方,他自认自己是个长得好看修为高深值得敬佩倾慕的人。
“为什么?”
为什么讨厌你,你还挺有求知欲。
长离暂时编不出,果断反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原因,让自己不讨厌你吗?”
天杀的,好有道理,可时惘怎么听着就那么不爽呢?
这也是他们见面四次长离话说得最多的一次,时惘并没有感到半分愉悦。
“碍你眼了,我的错。”男子自嘲,“祈祷我们以后都见不到吧。”
“不用祈祷,你只需少在夜里出门。”长离抬眼,认真给出建议。
“邪物多在夜里作祟,我得处理。”
长离不解:“不是还有一个神源者旧妄吗,他管黑夜。”
“指望一个我从没见过的人,不如我自己来。”时惘道。
虽然的确是这么个理,但旧妄听完已经不想跟他讲话了。
“反倒是你,那么多次单独行动,你门派的人知道吗?”时惘说,“如果惜命,少往危险的地方钻。”
看来时惘把他当成修仙门派的弟子了。
长离无门无派,修炼悟道从来只靠自己。
“你要告状?”长离顺着他的话。
“我没那么无聊。”
长离点点头,转身找个地方坐下,安心等雨停。
时惘站在洞口,望着雨中黑夜。
长离抬眼就能看见他高大挺直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个人其实和自己一样孤独。
雨一个多时辰以后才渐小,时惘再回头的时候,长离已经回去了。
空中留下几个由灵力汇成的字,泛着金灿灿扎眼的光:后会无期。
时惘无奈地笑了,后会无期,但愿吧。
三个月后,已经入夏。
白日听蝉曲,夜里看萤火。
长离偶尔会在白天出门,更多时候还是在晚上。
这天夜里,长离易容成另外一个新的模样,除完魔后误入花妖领地花谷。
花妖们多是幻化成娇俏艳丽或者灵动可爱的少女模样,她们的欢笑声也同轻铃似的,风吹过时悦耳动听。
花妖本族内少有模样俊俏的男子,好多人一见到长离,就好奇地簇拥上来,还有一部分在观望,一部分对外来者保持警惕。
长离也没怎么见过这样的阵仗,被十几个少女同时打量,更是头一遭。
有几个胆子大的花妖问他:“公子,你叫什么名字呀?”
“公子,你怎么生的这般俊,能教教我吗?”
“你怎么到我们这里来了?”
“你从哪里来的呀?”
“我叫念,下山除魔,误入此地。”长离道。
“那留在我们这里做客吧,除魔有什么好的。”
“我们这从来不会吵架,也从来没有害过人。”
“你要是喜欢,可以一辈子不离开花谷。”
长离说:“抱歉。”
他刚转身要走,就听见一道女声:“抓住他。”
于是观望的十几个男子迅速从旁边过来把他堵住,长离本可以直接施术离开,但他在这个地方感知到了不同寻常的妄念。
长离就这么被捆在了一棵花树下,花树底下还被绑着一个人,也是一名男子,白衣银发。
又是时惘。
时惘没有认出他,因为他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下令的人正是花妖首领花君,她的样貌昳丽,眉眼美艳张扬,唇红齿白,一颦一笑仿佛能惑人心魄。
她看看时惘,又看看长离,十分满意地点头:“真有意思!”
“你们在同一天误入我们花谷,还有着生死相系的命数。”花君看样子很兴奋。
“你们生在同一天,也注定会死在同一天。”
长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比时惘大一百岁。
旁边的时惘问他:“兄弟,你几岁?”
“二十。”长离说了一个符合自己现在样貌的年龄。
时惘很是得意地看向花君:“你看,我二十五,推翻。”
花君很不服气的样子:“切!爱信不信!”
“说吧,你俩都是来干嘛的?”她的眼神一下变得锐利起来。
两人异口同声:“误入。”
花君:“我不管你们是真的误入还是别有所图,只要你们敢对花族做出不利的事情,我一定会让你们死在同一天。”
花君下令给两人松绑,她说:“我倒是想赶你们走,但我哥哥在闭关,这半年花谷只能进不能出,有本事你们就不破坏结界滚出去。”
他们当然有这个能耐,但长离觉得时惘和自己一样,因为那股不同寻常的妄念而选择留下,在解决之前,他们不会离开。
长离主动承诺:“我不会做对花族不利的事。”
花君见他态度还算不错,神色缓和了一点,又看向刚刚气她的时惘,在等他表态。
“我也不会。”
花君说:“我可全都记下了,只要你们敢违背,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花族之人都不会放过你们。”
花君派手下给他们俩安排了一个住所,是花藤围成的小屋,屋外开满了花,屋内也满是花香。
可问题是,就这么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