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好消息是,来轻和他幕后的介者尚未找到姜意风三人的落地点。
此外,销宓都也是介者应对所必要的探查点,迟早得来。
至于坏消息,那就是来得太“早”了。
自怀疑销宓都与信生药业利用次等贴感染信息素开始,姜意风便计划查探这两个地方。
迟迟不动手,就是因为,即便在最保守最理想的估计下,销宓都来轻一方有300个强度达到人形态的介者,那也不是他们三署两所目前联合应对得来的。
纪越华摔了个屁股蹲儿,自己撑着站起来,还没把裤子上的土拍干净,就看见温午盏的手心稳稳当当,按上姜意风的……咳咳。
“意意,摔疼了吗?给你按按?”
纪越华恨不能自戳双目: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姜意风他是个Enigma!”
“我的意意明明从小就是软乎……唔、”
姜意风狠狠堵住死被子的嘴,强行180°扭转话题:
“纪越华,能不能想点正事?糸安署长办公室藏了个异变区,连通未知介者阵营,还有现在闯进销宓都,这么大的事你就不能关注下?”
纪越华上上下下扫了他三遍:
“嘿!急了急了,小少主,你居然也会恼羞成怒?!你怎么不让你的介者别摸你……”
得得,他看着姜意风要杀人的眼神,老老实实咽下最后关于身体部位的两个字。
“好的,对不起,我们糸安署有问题,我道歉,我检讨,我现在就来关注。”
姜意风:“…………”
上回姜意风、温午盏与祝年余进入销宓都,走的是中心街,古玩店就在街边上,浮安场则在逆着中心街往上的夜场。
此时不过正午,顶着深秋独特的高饱和度晴空,整座销宓都浸泡在沉静中。
姜意风环顾四周——他们的落脚点在销宓都中心街南下的地段,往北可以瞥见浮安场后门,现在闭场。
仿佛察觉到陌生来客。沉静中的中心街突然传来三声连绵的警笛,直捣耳膜。
【特情部任务,请各商铺配合,请各商铺配合】
特情部?
特情部就是三署两所明面上的幌子,所以是糸安署追过来了?!
一个眼色,温午盏领会,吻上姜意风的联结靶,姜意风当即从四面八方共感那排警车。
——两个糸安署团队,共30个介者,没一个认识。
对方监测组Omega也发现了共感痕迹,一时锁定不到来源。
姜意风趁机想撤,却在共感剥离开的时候,恰好捕捉到传入糸安署团队的一个声音——
【中心街往南两个路口,正对浮安场后门。带来,别伤了。嗯……?在偷听么?】
姜意风当即剥离所有共感:“走,快撤,那边能定位!”
然而,就在他们打算借地躲闪时,所有商铺却齐齐闭门。
随后每一家店员都开始像失了魂一般,以中心街为核心洒扫透明样剂。
“纪越华,小心。”
Enigma能不受信息素干扰,SS级Alpha却不行。
姜意风他们刚反应过来洒的是什么,空气中已经完全是介者的气息,随机攻击、结合联结靶。
“擦擦擦这对吗?!糸安这个画风它对吗?!我执行任务咋地不是这个样儿啊?!”纪越华手忙脚乱学着温午盏护姜意风那样捂上自己的联结靶。
杂糅的空气开始扩散,浮安场以南,隐隐约约、远远近近、四面八方地,传来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
中心街南北两道,Alpha和Omega集体发情。
温午盏捂着姜意风的联结靶后撤。
纪越华一手捂联结靶一手挡腺体,整个人就是很想死,边上的商铺还突然甩出个什么东西飞他脸上。
他本没在意,联结靶和腺体的激素水平却在与那东西接触到时骤涨!
“卧槽什么东西!”他从脸上薅下来递给姜意风——
一块信息素抑制贴。
姜意风正想接,温午盏的手从旁边伸过来拿走,避开他的手说:
“脏,就这么看。”
姜意风就着这个姿势:“又是信生药业的抑制贴?这是拿来应急失效了么……”他忽然顿了一下。
现在这个就着温午盏的手看抑制贴的姿势,与记忆中的一个场景重合。
“意意,怎么了?”
“没什么。”他伸手要去拿抑制贴,见温午盏又是一避,好笑地问:“哪里脏了?”
——似曾相识的场景。当时在金桥异变区民宿碎片发现的抑制贴,不是雨水泥泞脏么?
温午盏把抑制贴随手撇开,蓝色凝晶在指尖卷了一圈湮灭,答道:
“抑制贴里,藏了个很脏的介者气息。”
姜意风看了他的指尖半眼,已经没有任何颜色或气息残留。
另一头,糸安署正在从浮安场南面往这边靠近,再想潜入浮安场根本不可能。
随着空气中的介者气息飙升,陷入易感或发情期的Alpha、Omega也迅速增多,应急用的信生抑制贴批量出现,反倒方便他们循着这条线索探查。
姜意风在脑海中飞快回溯祝年宥当时给出的信生转销渠道,决定不白来一趟:
“往东走!转销主要在中心街下段。”
话音刚落,姜意风耳廓内忽然“嗡——”一声。
正午下的一切人声蓦然间从身畔穿行而过,只听得一道陌生的嗓音:
“小蛋糕,不来做客么?”
温午盏扯住他揽进怀里。
五感恢复正常的刹那,姜意风仰头对着正午的晴空急促呼吸,浑浑噩噩被温午盏抱着奔入唯一一家未闭店的商户。
“叮铃”一串风铃声,温午盏连抱带哄把人揽进古玩店,身后跟了个纪越华。
橱窗后的老板娘看了他们两眼:“。”
“补货到了吗?”温午盏问老板娘。姜意风恍惚间没听明白。
老板娘绕进最角落里。满是灰尘的陈列树,原先空了的一格又多了枚月长石。
仍是那般清凌凌,像溶了月色,像温午盏的眼。
她取下递给温午盏:“再多没有了。”
姜意风只觉锁骨下一阵温暖的触感,低头,正看见温午盏替他捂暖了系上,与原先那枚结成一对。
两枚月长石相碰瞬间,音调清澈,姜意风脑海中的混沌雾障蓦然被敲碎。
不是错觉。
那个极其危险的未知介者,从他脑域退离了。
“温午盏,这是什么……?”
“意意,是定情信物哦。”
姜意风在被糸安追撵的途中,清醒地去柜台,给他收到的定情信物付款。
老板娘、纪越华:“。”
纪越华刚才完全在状况外,但那被子一通操作,姜意风估计是没事了。
“怎么说,去中心街下段?”
姜意风颔首推门:“走。”
当时在浮安场,找祝年宥要信生转销渠道的情报,只是以为无关轻重,顺手一查。
现在想来,祝年宥能在来轻的迫视下交出这份情报,分明是把从介者手中脱控的希望寄托到他身上。
中心街整体由西向东,下段已经是销宓都最东面,也是沪城的最东面。
再往东就是通往海外的大洋。
根据祝年宥的情报,次等贴转销集中在最东面的酒馆。
其中一家名为“晨昏里”的酒吧几乎承接大半买卖,从沪城最东面销往全城。
姜意风防了一手——
这么大的买卖,如果要实现酒馆中转,可能也有空间相关能力的介者辅助。
当然,也可能是像糸安署长新鲜启发他的那般,酒馆干脆内置一个异变区扭曲时空。
三人抵达中心街下段,却只看到码头和公交站牌。
纪越华上街找人打听,回来耸耸肩:“都说没听过‘晨昏里’,酒馆倒是有一片,从码头拐进去街角就是。”
他们顺着打听来的路线往酒馆那片拐,姜意风一路只觉得,越来越违和。
这条路线——码头、夜场、街角、酒馆。
他的心口“砰砰”直跳,少见的有些失态,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相册。
相册里,赫然是销宓都西干道异变区,2030年碎片,“新主座”站。
午夜与晴空、黑暗与骄阳,在此刻溶于时空的边界。
姜意风的心脏几乎停滞,浑身血液凉到发颤。
他拉过最前面的纪越华掩在身后,牵住温午盏,顺着他在2030年的记忆。
“喂喂小少主,你是路痴么?打听来的说要去那片酒馆就往这边走儿啊,你走岔了吧!”
姜意风一言不发,循着当时在新主座码头进入的路线,七拐八扭。
抵达一处街角。
街角边上,隐隐传来酒吧靠窗处、玻璃杯脆响。
姜意风僵着侧身,盯住那面窗。
“卧槽?!神了,‘晨昏里’在这儿,你怎么找到的?!”
他在2030年、一座完全被介者控制的城市找到的。
“晨昏里”,他被2030年的祝年余扼喉撞上窗的那家酒吧。
如果当时的祝年余在来轻控制下仍有一丝清醒,那么他蹲点在这个酒吧动手,就是隐蔽地传递信息。
祝年宥和祝年余,从2025年到2030年,向他传递的信息——
未来,遭到未知介者利用联结靶模拟信息素而完全控制的城市。
不是他处。
正是沪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