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在甄古府中,她的母亲古珺曾和甄青竹一起接待过一名神秘的贵客。据母亲所言,此人乃是百年前将她们姐妹二人从歹徒手中救下的恩人。在她离家的这百年内,这人时常到访家中,甚至还会指导甄青竹的修行。
古青言不禁想起在溟白山上,云辰上神直言甄青竹能够突破七阶,是因为修习了魔功。
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魔功早已随着魔界的覆灭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连记载魔功的魔族文字都已失传前面之久。即便甄青竹偶然接触了遗落在外的魔族功法,又怎会识得?那么,是何人教授了她?
如今看来,却似乎有了答案。会是这黑袍的神秘人,她们所谓的救命恩人吗?
这人今日出现,说明他定与蚕九望,与魔族脱不了干系。他会是真正在背后唆使蚕九望,挑起两族连年战祸之人吗?
如果是……那么他当年救下古青言姐妹二人究竟是巧合还是蓄谋?他的目的是什么?
总归不是因为好心。
古青言越想越怕,脊背生起寒意。
在思绪翻飞的恍惚中,古青言和花将军一道救下古青舟,在半路与睿安汇合,四人回到雪岭关。
雪岭关外的蚕族死伤大半,如今已经退去。皇太女已经先他们一步回来,主持大局,并遣了探子到动妖族那边去一探究竟。此次蚕族虽搞出了不小的动静,但全程竟只有他们一族行动,动妖族其他几军究竟如何还未可知。
“雪岭关中并未受到任何冲击。”花将军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将情况悉数告知了他们,“蚕族兵力不足,悉数扑在了皇太女殿下那里,对雪岭关根本无暇顾及。那黑烟想必只是蚕九望设下的障眼法,目的便是调虎离山,引我回去。”
“如此看来,此次行动更像是蚕九望一人为之。他并非动妖族的主帅,无权调动其他几支军队攻打雪岭关,只好带着蚕族围攻使团,殊死一搏。”睿安猜的其实八九不离十,“只是不知那蝶将军对此事是否知情?”
“一族出动她怎会不知?莫不是刻意纵容?若是事成,那便是一桩一本万利的买卖;若是失败,大可全都推到蚕九望一人身上,判一个违背军令之罪,便可将此事轻易揭过。”花将军对自己的老对手如此猜测道。
“并非如此。”四人说着话已经走到了主帐前,花羲和听到声音走了出来,“我派去物妖族的探子已经回来了。”
“蝶将军,已经身死。”
花羲和带来这个重磅消息,古青言一下回神:“是蚕九望做的?”
花羲和点点头:“蚕九望不满蝶将军应下和谈之事,趁其不备将其杀害,欲夺取兵权,毁去前约。只是他也没有料到,蝶将军竟会在生命垂危之际,以灵力自曝为代价毁去虎符。这才叫他无法调动三军,免去了一场大战。”
“只是可惜,蝶将军也算一员难得的好将,死后肉身连带着三魂七魄都炸得粉碎,不得善终啊。”花羲和叹道。
“倒是我小觑了她。”得知老对手竟这样丧命自己人手中,花将军也难免扼腕。
“那议和之事?”古青舟受了些内伤,脸色白的如纸一般,却仍是不忘使命,敬业得叫人钦佩。
“蝶将军一死,动妖族大军群龙无首,相互攻讦。和谈之事究竟如何,还要看动妖族那几位妖帝的态度,已经何人能够成为动妖族新的主帅。”花羲和道,虽然和谈之事因这变故再次拖延下来,但她还算轻松,“不过这仗一时半会是肯定打不起来了,大家都可以好好休整一段时间。”
她又看向睿安:“你们回到物妖族,也算是有个交代。”
睿安对这个模棱两可的结果并不算太满意,但还是道:“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折腾了数日,几番动荡起伏,边境之事总算是告一段落,古青舟也不再耽搁,浅浅养了几日伤便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带着使团回去复命了。
“青言,你可是有什么心事?”睿安来到古青言身边,“自从那日救了青舟回来,你便一直心神不宁的,可是发生了什么?”
古青言正兀自出神,只是缓缓摇摇头。
睿安叹了口气:“都是我修为不济,那日没能陪你一道去。”
见他语气里有些自责,古青言忙道:“并非如此!我只是那日......见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她只好将那黑袍人之事和盘托出。
睿安听完也神色严肃:“若真是如此,那人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边境怕是不会太平多久了。”
“隐怀,我想把他揪出来。”自从见了那人,古青言始终不安。
“好。”睿安察觉到她的情绪,眉目温柔,有些安抚之意,“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可是。”古青言还是担忧,“那人修为莫测,阴森可怖,连我也远远不是对手。”
“没关系。”睿安笑着,国泰民安的脸叫人看着就莫名心安。
“安隐怀。”古青言叫他。
“嗯?”
“好贤惠啊。”古青言轻声说。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窗外赤色的身影。
等古青言从屋内出来,便看到甄青竹已经整顿好了商队。那架势,竟比赶着回去复命是使团还要急上三分。
“言言,我们今日便归家去吧?”甄青竹在门口将她堵了个正着。
古青言愣了一下:“怎么这般急?”
“我们兜兜转转,也出来大半年了。回去的路上没有溟白山的传送阵可用,只怕要走得更久。再耽搁下去,家中父母只怕要心急了。”甄青竹的理由合情合理。
古青言与睿安对视一眼:“的确是出来许久了。”
她想了想:“阿竹,不若你先带着商队回去,我和睿安还有些事要办。待我们办完,再回去找你,好不好?”
甄青竹哪里肯依:“货物卖完了,战事也平息了,你还能有什么事?若我放你离去,你岂不是又要一声不吭消失百年?我连你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她说着说着,竟是要哭了:“我不管,你必须跟我回去,我不会再放任你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
“阿竹。”古青言有些无措,她试图像往常那样安抚甄青竹,掌心轻轻地顺着她的脊背,“阿竹,你听我说。虽然战事暂时平息,但幕后拨弄风云之人却并未落网。若不能将其绳子依法,要不了多久,他定会再引祸乱。届时生灵涂炭......”
没想到这次却没有哄住,反倒惹的甄青竹情绪更加激动:“那又关你何事!天下苍生与你有什么关系?生灵涂炭又与你有什么关系?古青言!你真当你是那救苦救难的活神仙吗?”
古青言没想到一句话竟惹得她这样激动:“阿竹......”
甄青竹却根本听不进她的话:“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有多危险!连那幕后之人是谁你都不知道,就这样冒冒失失地冲上去!倘若他位高权重呢?倘若他是仙界神官呢?他碾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易,你怎么敢去招惹他?”
“你要救这天下人的性命,谁又能来护住你的性命!”
古青言插不进去话,也被妹妹这样的指责惹出了火气:“那幕后之人所图甚大!倘若祸事再起,你当真一位物妖族便能偏安一隅,不受波及?只怕整个妖界都要天翻地覆了,我如何还能安坐家中!”
“就你铁肩担道义!就你有能耐是英雄!三族朝廷,妖帝陛下,仙界武神,他们都是吃白饭的吗!要你来管这些事情!”甄青竹彻底急眼,“妖界没了我们便去人界,人界没了我们便去仙界!哪怕是三界之外,九天之上,总有你我的容身之处!我绝不允许你再去冒险!”
睿安在一旁看着往日里亲亲热热的姐妹二人竟吵得这样激烈,有心劝阻:“你们莫吵,有话好好说......”
“你莫要插手!”
“关你何事!”
姐妹二人吵着架也默契不减,异口同声。
睿安不敢再吭声。
二人继续吵。
“今日当姐姐的便要好好管教这无理取闹的妹妹!”古青言怒道。
“你才无理取闹!你才是那人情世故、世态险恶一窍不通的笨蛋!该是我这姐姐教训你才是。”甄青竹不甘示弱:“那幕后之人何等强大,不是你我凡夫俗子可以招惹的!你尽快歇了这心思,随我归家去!”
“你怎知我便招惹不得!”古青言话说出去,忽然顿住,“你怎知那人的厉害?”
甄青竹霎时哑然。
古青言看着她,更加狐疑:“阿竹,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能知道什么。”甄青竹不似刚才那般气势恢宏,“我不过是想着,这背后若真有人操控,那他必定位高权重或是道行高深,甚至二者兼有之。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将植妖族和动妖族耍得团团转,搅的整个妖界都不太平。”
古青言却不肯叫她再这样轻易糊弄了去:“当初在尸陀林,你夜半而出,可是去见了什么人?还有在本草森林中,你突然破阶,是不是有人传授了你什么功法?甄青竹,你还不说实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