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时间会走得很慢,可转眼间就是华灯初上,只剩三人无奈站在树下,影子拉长着,被踩了一脚又一脚。
乌云在早些时候就离开了,她说店里不能没人,得先回去守着。
于是没人拦着,所以她走了。
江枕西呼出一口气,看热气升腾在眼前却又转瞬即逝,就像冬天在南方的雪,还没玩儿尽兴呢,就消失了。
吸着奶茶,就听时微寒问:“冷吗?”
扭头看她一眼,摇了摇脑袋,手在棉服兜里晃悠了两下:“不冷啊,挺暖和的,你呢?”
尽管外面还是很薄的一件单衣,可里面好歹是套了件毛衣,看起来也没多奇怪。
“我也挺暖和的。”
又没人说话了,氛围安静下来,透露着尴尬,就这么干站着,脚趾都快扣出联排别墅了。
“那个,我们……”
“你能不能……”
话撞一块儿去了,两人对视一眼,莫名就笑出了声。
江枕西摸摸鼻子,收敛起嘴角的笑,做了个她先的手势:“时老板先说吧。”
她发现,只有在某些特定场合这人才会叫自己时老板,就比如现在,她有点开心,有点小戏弄。
来的很没缘由的开心。
“我想向枕西请教一个问题。”面上神情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妈妈呀,都用上请教这个词呢,该是什么老大难的问题啊。
咕咚一下吞着嗓子,望了眼一旁安静的简婳,江枕西说:“时老板有什么疑惑需要解决?”
“我想知道要怎么样才能穿好衣服。”
“啊?穿好衣服。”看她一直望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懂了这人想表达什么,“你是说穿搭吗?就是指穿的好看、穿的不落俗套的那种?”
害,有点失望怎么回事。
时微寒先是点头,然后紧跟着又摇头:“不用穿的好看,穿的合时宜就行,就像个普通人,和你们一样。”
“啊~”拉长着语调,江枕西眨眨眼,目光在她身上转了几圈。
还真就像她说的,现在的穿着确实是有些不合时宜。
“你带手机了吗?”她问。
“带了。”
“给我。”江枕西伸手。
虽然不明白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还是把手机放她掌心。
“哟,买新手机了!”
时微寒脸红,点头:“嗯,那个手机太旧了,适合放在柜子里。”
她终于知道旧了,喜大普奔啊,那手机除了打电话,用其他软件都卡成一帧一帧的呢,确实适合躺在柜子里,如果有机会说不定还能换俩不锈钢脸盆儿。
“你这电话卡办流量了吗?”
“有。”
在手机上一顿操作,给她下载好红色软件,点开,注册,搜索,关注,一套连招打下来,看的时微寒沉默万分。
“这个呢,是我关注的一位穿搭博主,各个季节的都有,你平时没事的时候看看,就知道什么时候该穿什么样子的衣服,绝对看起来和我们一样。而且也可以参考一下同类型其他博主怎么推荐的,这样慢慢下去就能形成自己的一套风格,知道什么时候该穿什么,该怎么穿才好看。”
“嗯,谢谢。”时微寒开口道谢,接过手机看了几眼,把它又放回去。
“不客气。”江枕西矜持着弯了嘴角,动了动肩膀,“时老板还是得多上上网,虽然时代在进步,可抓把劲儿还是能跟上。”
“嗯,枕西说得对。”时微寒笑着说。
这语气,听起来好宠溺啊,江枕西憋着嘴角想傻笑,又觉得让人看了不好,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现在该枕西了。”
“啊?什么?”在心里偷着乐的人扭头,脑袋上顶了好大一个问号,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的话,刚刚还没说完。”
哦,她想起来。“害,我就是想问问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从下午再到晚上,都过去三个小时了,那个叫宁洲的还没出现,都快让江枕西怀疑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快了。”时微寒说。
她说快了,那应该就不远了。
“那就再等等吧。”江枕西这么说。
本来想劝她先回去,嘴角动了下又回归安静,时微寒想,这次就算了,随她吧。
于是等到了七点半,那个叫宁洲的男人终于出现了。
他从路的那边走来,背着包兴致不大的样子,低垂着脑袋走的不快不慢,还差点因为分神摔了一跤。
原来那个她在山上遇到的急匆匆往山下跑的人叫宁洲啊。
这种感觉有点奇妙,让江枕西忍不住想去猜,他会不会就是警方说的那个报案的人。
可这一切都没有依据,猜测的结果也只是存在一半的可能,或许他是,或许他不是。
“他在看你。”时微寒的声音落在耳边,说的很轻。
江枕西注意到了。
横在宁洲眼前的马路阻挡了他探究的视线,得眯起眼才能看的清楚,彼时恰好有光落在她脸上,被人瞧了个明明白白。
于是他慌了。
拿出揣在兜里的手,虚空握了几下,似乎是不相信看到的,抬手揉着眼睛想把这副虚幻景象给弄掉,可奈何天不随人愿,真的就是真的。
然后他跑了,带着一脸的惊恐就跑了。
“你们认识?”注意到他脸上神情的精彩变幻,时微寒挑了半边眉,笑了。
“不算,也就一面之缘。”江枕西说。
“可看起来他好像很害怕,为什么?”
“不知道,可能做了亏心事吧。”手一拍再摊开,给出合理的猜测,渴望变成事实。
宁洲一溜烟跑进小区,趁着在说话的两人没精力分神,简婳飘过马路跟着他进去。
“哎!她走了,我们要跟上去吗?”江枕西没来由的心里慌了一拍,抬手指着慢慢飘远的身影。
她害怕事情又发展到和兰姜一样的地步,而且这里是居民区,要是闹大了,都不晓得会波及多少人。
“失礼了。”
趁着眼下四处空寂无人,时微寒揽住江枕西腰,几个呼吸间就去到小区里面,脑袋有股晕乎感,就跟坐电梯似的,硬要说点区别,那就是很快,都快赶上超音速了。
“呜。”
正要迈开腿,忽然听到一句小声的呜咽,不像是在哭,而像是在感叹,于是往前走的人回头,问了句:“怎么了?”
落在身后的人抬头看她,摸了下鼻子,迟来的羞涩堵住大半颗心,让她生出一点尴尬:“没什么?”
“嗯?”
很轻声的一个语调,莫名的就让人想要和盘托出。
“哎,就感觉这样在地域空间里来回穿梭,就挺刺激的,比作过山车还要刺激。”
时微寒想起上次电影结束后她说要送人回家,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是会得到这样一句感叹。
“喜欢吗?如果喜欢的话,我可以时常带你这样玩,就和……坐过山车一样。”停顿了半步,和她并肩走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样的话总让江枕西觉得很暧昧,让她忍不住想亲手把这种感觉给扼杀掉,看它随水东流,飘去任何地方,而不是落在自己身边。
为什么会有这么恶劣的想法,就好像有什么在脱离,从铁轨上一跃而下,闯进一片茂密丛林,视线被挡着除了绿色,别的什么也瞧不见。
可她被这个缤纷世界笼罩着,不是在满目灰色的地域里四处游荡。
好像不该是这样,她就像是一个邪恶的歹徒,把自己束缚着,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看各式各样的情感从眼前溜走,她把这称之为自我放逐,是她对自己的惩罚。
一定是做错了什么,才会让她被人欺瞒。
那应该把时微寒对她的感情一股脑归纳为友情吗?如果那样的话,她好像有点不甘心啊。
“好啊。”江枕西笑着说,面上表情带了些喜悦,假装的,“不过我看那些小说里写的,说这种来回空间跳跃的法术会很伤身体,你吃得消吗?”
时微寒笑了,她问:“什么小说,有空我也去看看。”
虽然她没有明说,可江枕西就是懂了,喃喃一句:“原来是假的啊。”
听起来似乎有点失望。
“嗯?也不是。”时微寒抬手推开单元门,“得看情况,如果彼时身体好呢,那不会产生什么伤害,如果身体不好,会有一点影响,只有一点点。”
做了个手势,来表达她话语里的一点点。
还真就只有一点点。
“也就是说可以忽略不计,是吧?”脑子转了半天,终于是想出一个形容词。
“嗯哼。”
她很开心,最后的尾调都在微微上扬,很奇怪,这情绪来的很没缘由,所以理所应当的,江枕西冒出了疑惑,看不透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所以没来由的,她想要拒绝。
“时微寒。”
“嗯?”
还是这样的一句轻嗯,仿佛把所有情绪都带进去,有疑惑,有迷茫,还有带着的对自己的关心。
于是,她又有点不忍心,又想要妥协。
时微寒看她眉毛一会儿皱着,一会儿又松开,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她,手腕被烫了一下,有些痛。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突然来的关心还真是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江枕西弯起嘴角:“你都不催催我的吗?”
“催什么?”时微寒疑惑。
“催我做决定啊,到底要不要喜欢你。”
笑得都露出了牙齿,有这么开心吗?
时微寒还真思考起来,过了没多久,摇头:“不能催,这事得好好想,你说需要时间,那么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我愿意等。”
眼里的笑凝滞下来,她低头,情绪似乎没了。
“那就,再等等吧。”
这好像是她今天,说的第二句这样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