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敲门声震得苗蛮蛮心里直打鼓。
他也懒得再理会傀儡头的阳奉阴违,囫囵个的将祂和厉鬼“阿蛮”一起打包在袖子里。
回头对上煤球一脸天真无邪。
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感觉,就是眼前的玄猫好像并非是之前的那一只。
怎么说呢?就是好像没有之前那么黏人。那种时时刻刻都要爬在你怀里,分分秒秒都要吸引你关注的黏腻。
虽然吧,作为曾经的苗疆大巫,铁血真汉子,苗蛮蛮表面上是严厉拒绝的。
但是私心还是暗戳戳的喜欢那种无时无刻被依赖、被需要的感觉。
尤其是借尸还魂后。
间隔的十六年对于别人也许不过弹指一挥,可是对于他,睁眼闭眼间,似乎已经人世千年。
没有人认识他,他也没办法真正信赖谁。他甚至不能堂堂正正的说出他就是苗家人。
比起一个人,他感觉自己更像是躲在阴沟里的老鼠,战战兢兢,生怕哪天被人发现,彻底暴露。
所以刚才他趁着“揩油”的机会,将煤球上上下下摸了一遍。
额…后脑勺还是秃的非常突兀。
作为一只未长大的幼猫,早早就秃了——
苗蛮蛮撇了撇嘴,心里有些可惜。但是更多的庆幸。
“嗷呜—”煤球不知所谓的仰头,朝他叫了一声。
苗蛮蛮瞬间被萌的分不清东西南北,哪还管什么秃不秃头,只要煤球回来了就好。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苗蛮蛮暗叹着,禁不住俯身想要摸摸猫头。
“宝贝,乖哈——”
“呕——”袖口中传来一声尖细的呕吐声。
“闭嘴!”苗蛮蛮低声道。
他这边刚刚归置好,门外人就等不及,“砰”的一脚踢开了大门。
谁啊?这么没素质!
抬头对上墨晌一副疾言厉色的模样,他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
苗蛮蛮:……
“你——”
苗蛮蛮急,墨晌比他还急。
墨晌:“你在家为啥不开门?若不是俺们看到屋里有火光还以为里面没人哩!”
苗蛮蛮:……
这质问的口气,说的好像这是他家似的。苗蛮蛮眼角直抽。
“你不用害怕。俺们是墨家军。墨家军知道不?”
苗蛮蛮眼角跳的更凶了。
“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反正你这里被俺们暂时征用了。”
你放心,俺们不白住,俺们会付给你食宿钱的。”
苗蛮蛮:……
“墨晌,你——”
是不是有病?
可他还没说完,就看到墨晌本来像是睁不开的眯眯眼蓦地睁得好大,眼睛都亮了。
墨晌:“你,认得俺?”
这娃儿一定是的了不得了的大病!苗蛮蛮已然能够肯定。
苗蛮蛮看白痴一样瞅着他:“要,不然呢?”
墨晌一下子眼睛更亮了,和放烟花似的。不光眼亮,腰背都忽的挺了起来。
“哎哎哎,都听到没有?他认得俺!他说他、认、得、俺!!!”
苗蛮蛮:……
认得你是什么好了不起的事情吗?我要不认得你才奇怪!
苗蛮蛮翻着白眼,试图从其他墨家军那里得到认同,但却发现,这些人竟然用一种非常羡慕,甚至有些嫉妒的眼神看向墨晌。
苗蛮蛮:……?
他下意识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
另一边,墨晌还在兀自得意,他拍着胸脯朝一个看起来就年纪比他小,面容还很稚嫩,应该没参加墨家军很久的男孩道:“看到没?只要你和俺一样好好干,总有一天,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都会有崇拜你的人!”
“没想到啊,没想到,俺墨晌也有名扬天下的一天啦,哈哈哈哈哈哈——”
莫名其妙成为“迷弟”的苗蛮蛮内心的吐槽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
这娃儿一定是不小心把魂儿丢了。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准备准备,给眼前这娃儿做一场招魂仪式。
这么想着,苗蛮蛮另一只手摸入袖口,暗自抓紧蛊铃悄咪咪的贴近墨晌。
这么多人,不能正大光明的念咒招魂,隔着袖子,给他头砸一下不知效果如何?
会不会一不小心,砸的更傻了?苗蛮蛮暗自思索。
“刚欺负完,本座,就让本,座帮忙,门都没有!”傀儡头用意念传音。
没有门有窗户也一样。苗蛮蛮心里呵呵哒。
“窗户,也,没有!”
苗蛮蛮:哎呦,这货都能听懂他的心声啦!
他这边还在考量行动是否可行,就听见又是“砰”的一声。
苗蛮蛮迅速退后一步,背着手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煤球腿短,后退不及,好险被他踩到尾巴。
大门再次被踢开。这一次进来的是金满堂。
不过他肩上还扛着一人。
“哎,金大少爷,你来的正是时候,俺给你说——”墨晌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金满堂身上,腆着脸凑了上去。
“都让让!”
金满堂没有理睬苗蛮蛮和墨晌任何一方,径自大踏步迈入房间,毫不客气的将肩上人甩在地上。
“哐叽”一声。听的苗蛮蛮都觉得肉痛。而像是死猪肉一样被甩在地的那位愣是吭都没吭。
苗蛮蛮看去,那人身形看着竟有点眼熟。
“咦?雇的马夫老墨派人去找了,但一个都没回来,你这个是从哪里找回来的?”墨晌指着地上的马夫凑近问道。
“他不服,你打他啦?啧啧啧,你这下手也太狠了点吧,这都快成猪头了!”
说着掰正人脸,伸出两根手指抵上人鼻下,片刻后才舒了口气,道:“还好还好,人没死还有气。小少爷喂,你还是赶快把他抬到里面去吧,别一会儿让老墨看到——”
苗蛮蛮这才注意到,被金满堂扛回来这人,应该是之前不见了的马夫。
只是蝴蝶妈妈啊,这鼻青脸肿的模样——
苗蛮蛮也不觉将目光移向金满堂。
苗蛮蛮:“啧啧啧。”
周围围坐一圈吃瓜群众:“啧啧啧。”
可金满堂是谁?五洲之内最有钱世家的公子,除了云霁,哪里会把其他人的眼光看在眼里。
他斜眼扫了周边人一眼,冷“哼”道:“看什么看?我在村口发现他时他就是这幅模样。打他?也不怕脏了本少爷的手!”
果然果然,大少爷就是了不起。苗蛮蛮撇着嘴,在心里默默的给他竖起大拇指。
好歹那马夫是一路上拉他马车的人,对于将人拖入内室的活儿,苗蛮蛮觉得于情于理自己都责无旁贷。
但马夫到底是个成年男子,比苗蛮蛮何止高上一头?别说拖,就是将人两只胳膊拉起,苗蛮蛮就有些气喘。
见主人辛苦,煤球也翘着小尾巴,“颠颠颠”的过来帮忙。
“哎?煤球?”墨晌兴奋喊道。但是喊完之后立刻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抓着后脑勺歪头自言自语,“咦?我咋知道这大狸子的名字的哩?”
苗蛮蛮忙着拖人,无暇顾及他。
但墨晌到底心大,想不通几乎立刻就不纠结了。
“算了算了,你们就在这儿吧,好赖收拾收拾,今晚凑合能睡就行。俺再去看看其他家有没有人!好歹不能委屈了兄弟!”
说完还撅嘴嘴,兀自低声嘟囔:“这啥子鬼地方,黑布隆冬的,都不晓得还有没得人哦。”
见墨晌要大步迈出大门,苗蛮蛮忙大喊出声。
“不行!”
一时之间,院里连人带猫,除了晕死过去的马夫,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的身上。
苗蛮蛮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你们谁都不能出去!”苗蛮蛮挺了挺胸。
“为啥啊?”墨晌回头一脸疑问的看着他。
“因为——因为——”
苗蛮蛮忽然有些犹豫。墨庆就是擅自离开然后消失不见的,再出现时已经被砍下头颅,成为了别人的祭品。
然而,这件事情除了他,好像没有人看到,更没有人相信。
尤其现在,面对墨晌和墨家军说不上来的反常,苗蛮蛮下意识觉得眼下并不是一个据实以告的好时机。
于是,他顿了顿,道:“这里的人,都不是人!”
不是妖魔鬼怪的那种不是人,而是不干人事的那种不是人。
他说出来才发现好像有歧义,本想立刻解释,可蓦地觉得这句话莫名熟悉。
谁说过呢?苗蛮蛮冥思苦想。
对了,他们第一次进村那晚,好像那半大男孩说过同样的话语。
不知为何,苗蛮蛮的后背刷的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