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庆”身体中像是被什么填充。
那东西飞快的萌芽、生长,将要突破禁锢它的肉身。
“啊——”
“墨庆”痛苦的嚎叫一声,四肢不受控制的向外延展,努力伸长的脖颈紫筋曝出。
这样的“墨庆”给苗蛮蛮一个错句,那就是——
眼前人就要爆炸了!
他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攥紧蛊铃的手硌的生痛。
苗蛮蛮是最怕痛的,但是此时却全然察觉不到。
一种黏腻的,纠缠着,让人很不舒服的声音隐隐传来。
一开始,只是窸窸窣窣。
但是迅速增大。
就像是某种长条型,生长在阴暗处,不见天日的植物,由远及近,爬行而来。
只是听着就让他忍不住后背发毛。
那究竟是什么?苗蛮蛮睁大了眼睛,飞速查找。
很快,他就发现,那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就在“墨庆”身上!
更可怕的是,发自祂的身体里。
“啊——”“墨庆”又痛苦的叫了一声。
这一次,他的声音更加沙哑,好像有什么东西抵着他的喉咙,让他说不清楚。
同时,他的嘴长的更大。
并且越来越大。
口角撕裂,几乎张开到人类不可能到达的极限。
从苗蛮蛮的角度,甚至能够看到祂的喉咙深处。
然后,苗蛮蛮看到,在祂黑洞洞的喉咙里,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动了一下。
一开始,苗蛮蛮还以为是自己太过紧张,眼睛盯得时间太长,从而眼花。
他飞快眨巴了一下眼,再次睁开眼睛。入目处,那隐藏其中的庞然大物翻滚着,似要蔓延而出。
与此同时,“墨庆”的眼睛、鼻子、双耳,都像是被什么涨满。
祂就要控制不住了。
“额——”“墨庆”喉咙填满,祂几乎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又因为长大的嘴巴,让祂的面部严重变形,祂四肢大开,头高高扬起,只能瞪着眼睛,努力向下,望向苗蛮蛮。
眼球暴凸,红网密布。苗蛮蛮都忍不住怀疑祂的眼球会不会掉出来。
但是,不知为何,苗蛮蛮听懂了祂在说什么。
他,在求救!
“额——额——”
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与此同时,本来作为背景的无数头颅,也都颤动起来,附和般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无数头颅之下,隐约露出藤蔓的根茎。
胸口处酣睡的玄猫像是受到威胁,小脑袋探出,龇牙咧嘴,发出去“哈”的威胁。
若是上一世,苗蛮蛮哪里会害怕这些?可是现在——
他的大脑第一时间蹦出一个偌大的字——
跑!!!
苗蛮蛮立刻想要后退,然而一股寒气顺着脚腕蔓延而上。
带着暗无天日的阴湿。
糟糕!
苗蛮蛮低头,才发现,不知何时,从“墨庆”身上涌出的藤蔓竟将他的脚腕牢牢捆绑。
他试图甩开,但那藤蔓竟有手腕粗细,柔韧十足。
灰绿色的表面长着蛇类的纹样,一层叠着一层,鳞次栉比。与此同时,也同蛇捕猎到心仪的猎物。猎物越是挣扎,它觉得收紧。
“额——额——”
苗蛮蛮应声抬头。
不是,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苗蛮蛮眼皮抽动。
煤球龇牙咧嘴的想要出来,被苗蛮蛮一手摁了进去。
眼前的画面太恐怖,幼儿不宜,幼儿不宜。
“所以,你想让我怎么做?”
苗蛮蛮不确定眼前的“墨庆”是否还残存属于人的理性,但眼睁睁的看到一个大好少年硬生生变成现在这般模样,生不了,死不成,他心里也不好受。
而且,他能够看出,“墨庆”在努力抵挡体内那东西的蔓延。
只是,他快要坚持不住了。
然后,苗蛮蛮看到本来使劲瞪着他的眼珠偏向左侧。
顺着祂的目光,苗蛮蛮一路向下,看到了挂在祂左侧腰的刀。
难道?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苗蛮蛮几乎立刻反应过来。
毕竟,上一世,他也做出过同墨庆同样的选择。
“我知道了,你放心。”
苗蛮蛮虽然学艺不精,但是一击致命的本事还是有的。
他咬咬牙,一把拔出挂在墨庆左腰的刀。
刀出鞘,虽不如剑自带寒光,但也足以晃了苗蛮蛮的视野。
“额——额——”
“墨庆”的声音更加嘶哑。
苗蛮蛮心中一动。但决心已下,他就不会拖泥带水。
当即瞄准对方胸口。
然而,就在他挥刀而出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
“苗阿蛮,住手!”
会这么叫他的人——
苗蛮蛮当即回头,却看到金满堂一副难以置信的错愕模样。
有什么液体从侧面喷溅过来,噗了他一脸。
苗蛮蛮下意识抿了抿干涸的唇。
是甜的。
带着微微的腥气。
不对!
他立刻觉察到异常。
回过头,只见他刺中的哪里是墨庆,而是捂着胸口的墨晌!
蝴蝶妈妈呀!苗蛮蛮立刻拿不住刀了。
“你,你你,好狠的心!偶像你都下得了手?!”墨晌真正意义上的“含血喷人”。
苗蛮蛮:……
另一边。
马夫和妇人纠缠不清。
马夫想要离开,但是那妇人却不依不饶。
“我们要死了,我们要死了——”妇人拽着马夫的胳膊,嘴里不断的念叨同样的话语。
马夫着急找人,哪里有时间理会。
“你们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马夫一脸烦躁。
他试图一把推开那妇人。却没有想到,那妇人竟如同藤蔓,将他死死纠缠。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三个字如同魔咒般,吵的马夫脑袋就要炸了。
顺着这股烦躁一路爬上脑海的还有压抑在心中许久的怨恨。
就像是陈年发酵的酒,被主人故意忽视,封上土,深深埋藏在最最阴暗潮湿的地方。
已然闷的腐朽、发臭。
却被不小心打开。
一时间,腥臭喷涌而出。
马夫甚至用脚狠狠去踢对方柔软的腹部,毫不顾及对方是老弱妇孺。
“死?去死啊!不用她来,我现在可以送你去死!”
一脚似乎不解恨,他忍不住去踢第二脚。鼻青脸肿的脸因为恨意,更显狰狞。
然而,饶是他这边事情闹的这么大,整条街上竟没有一个人前来劝阻。
他们甚至都不曾投过了一个眼神。走路的走路,搭棚的搭棚。
可是若是仔细多观察一会,就会发现,他们一直在重复同样的动作,就好像被控制的人偶。
呆滞,拙劣,毫无生气。
可马夫一股怨气上来,他哪里注意到这些?他当下只想把这三年受到的委屈、不公、愤恨,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对着他所认为的“始作俑者”。
“当初是你最先告诉我那娘们勾引你老公,和你老公有一腿的!是你给我扣了那么大顶绿帽,让我在这里抬不起头!”
情绪如同被阻挡的洪水,一旦堤坝出现缝隙,就控制不住,一泄而下。
马夫似乎又回到了他曾经在这里生活时的场景。
他辛辛苦苦好不容易赶集回家,背篓里还放着买好的定情信物,想着做新婚的彩礼,却迎头撞上男人衣衫不整,匆匆离去的背影。以及“未婚妻”后背触目惊心的“娼”字。
马夫咬牙切齿:“是她对不起我!哪怕她回来又怎样?”
他情绪太过激动,乃至没有发现妇人表情的变化。
“而且,说她放蛊的是你们!烧死她的也是你们!从始至终,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喊的理直气壮,但是喊完却试图在妇人的脸上寻找认同。这时候才发现,那妇人竟不知何时放开了他的裤脚,坐在地上,一边退后,一边伸手指向他的背后。
呆滞的脸上竟显出一丝畏惧。
“祂来了,祂来了——”
“谁来了?”马夫转头,正对上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马夫吓的连退几步,心脏好险直接跳出来。
离远了,才发觉那是一个面具。
只是那面具青面獠牙,画的狰狞可怖,让人不敢多看一眼。
“你——”马夫下意识要开口骂人。
下一秒,只见面具后放闪出一张人脸,笑的煞是明艳。
“听说,你在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