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和胖子不敢吭声,头巾憋得眼睛都红了。刚刚还在义正言辞拒绝的谢知衍重新走回牌桌,用着平静的语气陈述事实,“还差一个人。”
衍认同地点了点头,瞥向刀疤和胖子的时敛起笑意,“你们俩谁来?”
胖子想上前,刀疤的胳膊横在他面前。刀疤很想骂人,头巾是他小弟,不可能不管。
刀疤忍痛注入200积分,“我来,我陪你们玩。”
衍转而看向谢知衍,对方也正望着他。他投降似地笑了声,把手放到了圆盘上。
发牌机运行,滴了一声报告:“核验成功。”
一时间衍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谢知衍往圆盘注入200积分,游戏开始。
谢知衍好奇地问:“你押的是什么?”
本轮主牌A,衍拿到五张牌随意看了眼,直言:“一把枪。”
2张A,3张K,运气还算可以。第一轮不是他出牌,谢知衍问:“道具?”
衍打出了一张牌,语气自然,好似走在小巷子里漫步闲聊,“应该不算,是一把可以在副本内使用的武器。”
话音刚落,头巾眼睛都亮了,他忽然觉得加入这把游戏也没多倒霉,只要他赢了,那把枪就是他的,他也不用去万恶池了。
打这把枪主意的何止他一人,刀疤故作沉稳地打出两张。
轮到谢知衍,他没着急出牌,本想再观察观察,可衍出声质疑,跳过了他的回合。
发牌机验牌,刀疤黑了脸,他的两张牌有一张是说谎打出去的假牌。
刀疤出局风险上涨至50%,重新发牌,新的回合开始。衍煞有其事地问谢知衍:“我很好看?干嘛一直偷看我?”
“……”带着面具谁知道你好不好看。
本轮主牌Q,谢知衍打出了一张假牌,提起副本里的事情,“之前我们是不是见过?”
“质疑。”刀疤插嘴,扳回一局,谢知衍的圆盘上涨到50%,他讪讪瞥向对坐的衍。
衍曲着手指,敲了两下桌子,思考过后回答刚刚的提问,“嗯,见过。”还抱过,牵过手。
喂糖的人和牵他手的人应该是同一位。谢知衍说:“那喂我糖的是你吗?”
什么喂糖?杀神给人喂糖吗?
头巾想捂住耳朵,出完牌就缩着脑袋。
气氛太奇怪了,那俩人和这里格格不入,衍和传闻里的人设截然不同,有问必答。
衍抽牌的动作顿了下,笑道:“那不是你对江小姐的嘱托?我只是让糖来的晚了些。”
神经病。
谢知衍心里送上评价,没好气道:“我们认识?”
衍一笑带过,反问:“还不出牌,你想输?”
*
博弈还在继续,衍说:“质疑。”
四个圆盘数字各异,衍的风险依旧保持在25%,最高的头巾风险上涨到75%。
头巾的表情管理彻底崩溃,输了就要去万恶池,他不想去,有这么高的出局风险都是衍的手笔,为什么?
他盯着衍,眼底生出恨意。高高在上的修正官从不把他这种底层放在眼里,察觉到他的视线也只是微微偏头,仿佛在看一只将死的可怜丧家犬。
刀疤觉得自己此刻走在钢丝上,一不小心就会摔下山崖。
新发的牌沾上手心的虚汗,衍一直在针对他们兄弟二人。刀疤小心翼翼地打出一张主牌,心里把谢知衍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电子屏展示着主牌Q。
谢知衍举着五张牌,一张主牌没有,很烦。
其余三人的目光聚集,但没人敢催。
谢知衍冷脸打了张牌,心中言简意赅地概括了那串数字:十八。
下位出牌者,玩家衍神色古怪地笑了声。
谢知衍:“?”
衍玩似地丢了张牌,“没什么。”
刀疤全神贯注盯着他的牌,“我要质疑。”
衍神色如常,刀疤心头一紧。发牌机正在验牌,谢知衍收到了回复。
【系统004518:什么事?】
假牌,刀疤松了一口气,衍的圆盘数变为50%。谢知衍默默和系统沟通:copy的意思是复制,可以对这副牌用吗?
【系统004518:你可以试试。】
洗牌重置,谢知衍在发牌时混入卡牌copy。
电子屏刷新主牌,A。
指腹掠开牌面,1张A,3张K,1张恶魔牌。挨着A的copy牌逐渐同化,变成牌A的模样。
【技能名称:copy】
【能力解锁——复制】
头巾咽了下口水,他现在很被动也很紧张,与其等着别人突发的质疑,不如主动出击。要是他没看错的话,谢知衍手中多出一个牌角,这无疑是好机会。
牌被扔出的瞬间,头巾大喊:“我要质疑。”我要成为最后的赢家。
牌面不断旋转,答案揭晓。
恶魔牌。
桌角圆盘数字的上涨敲响头巾的警钟。
头巾哐地一声站起来,脸色惨白,慌不择路指着谢知衍,“我要举报,我要举报他作弊!刚刚我都看见了,他手上有六张牌!”
衍支着双手,仿若要看一出好戏。
copy牌早早收起,谢知衍迎上头巾狰狞的脸,100%的风险系数并没有让他在这轮出局,但下次他必定出局。
刀疤看了眼头巾,又转向谢知衍。
青年若无其事地把牌平摊在桌面上,四张,由发牌机顶端射出的红外线检验真伪,电子屏内的恶魔牌进行扫描。
“核验完毕。”
无情的机器宣告结果,“未检测到玩家作弊行为,举报者提前出局。”
牌桌震动,场景变换,一片奢华褪去,黑色的水流不断蔓延,受到罪恶之城规则的妨碍始终停留在牌桌之外。
头巾的自信被捣碎,冷意从头漫到脚,“不要……不要……我不要去万恶池。”
谢知衍低眉看去,水纹波动,倒映着琉璃般的星空,黑和清澈奇妙地形容同一滩水。
“我不要死。”
水面沸腾,涌出的水流像无数双手,头顶的天空挤满了灵魂。扭曲的面容,身体几乎要被挤没形,折叠的胳膊突破桎梏,恶魔般的低语重重叠叠。
“我不要死……”
后悔的心绪溢出,泪水打湿头巾惨白的脸,他不断挣扎,祈求般地求助刀疤,“刀哥,救救我,救救我。”
胶状的透明手绕上头巾的肩,刀疤无能为力,残忍地闭上眼。
“不!他真的作弊了!我明明看见了!”
越来越多的手攀上身躯,头巾的防线被击溃,绝望急躁地望向在场唯一可以帮助他的人,那个凌驾于万人之上的存在。
“你帮帮我!你从万恶池出来过,我记得你是唯一一个从万恶池出来的人。帮我,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
衍没打算回复。看了很久的戏,他觉得很无聊。相比之下,还是谢知衍直白的打量更有意思些。
谢知衍不意外衍的漠视,然后接收到他的满眼笑意。
“……”这倒是意外。
衍分神用余光关注情况,更多的是注视身旁的青年,“你想让我救他?”
谢知衍说:“没有。”
衍挑眉道:“那你就是对我感兴趣?”
谢知衍短暂地沉默,“嗯。”
他只是对万恶池和衍很好奇。
人类求生的本能骗不了人,万恶池究竟是什么地方?作为唯一的幸存者,衍,身上有太多秘密。
衍勾起唇。
胶状的物质覆盖头巾,那些手还不知餍足,把人往天际拖,头巾只剩一双惊恐的上翻的眼睛。
谢知衍从那双眼睛里读出了救命,没等他说话,衍已经开了口,不大的音量足以传进头巾的耳朵。
“想活下去,那就杀啊。”
要么杀掉万恶池里的东西,要么被他们吃掉,成为万恶池的养料。
乱剧收场,万恶池陷入死寂。
牌桌主导着场景切换。
谢知衍抬头,天空如同下方的死水,不同的是星星在流转。
奢华将要代替万恶池,谢知衍忽地滞住,时间好像陷入静止,好像有股不可名状的力压制着他,寒意在瞬间刺入骨髓。
此刻万籁俱寂。
深渊朝他睁开眼
恶意捏造笼子,向他打开大门。
*
刀疤状态很差,被谢知衍一招打出局。他浑浑噩噩地准备离开牌桌,背后响起冰冷的声音。
“我有说你可以走了吗?”衍随意把玩着牌,敲着桌面。
刀疤僵硬地扭过头,不满憋在心底,对于眼前这位修正官他只能低声下气。
衍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和谢知衍对局,嘴上却不饶人,“道歉。”
给谁道歉不言而喻。
刀疤恶狠狠地瞪着谢知衍,凭什么?
他失去了积分失去了兄弟,还要给人道歉?就凭人家有高高在上的修正官做靠山?
拳头紧握,挣扎后又松开。刀疤没有任何方法,只能跺脚似的碾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谢知衍的骨头上,声音咬牙切齿毫无诚意:“对不起。”
谢知衍听了微微垂下眸,打出了一张牌。衍没有选择质疑,也没想搭理刀疤,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出牌。
刀疤含着屈辱和报复的心思剜了两人一眼,衍再一次瞥了过来,漫不经心的目光带着几分讽意。
衍无声开口,滚。
刀疤敢怒不敢言,默声离开。
仅剩两人,谢知衍能看出衍没在认真,但对方见招拆招,逼得他不得不花更多的心思。
双方仅剩一张,谢知衍说:“质疑。”
发牌机正在检验,衍没等,“我输了。”
游戏结束,谢知衍险胜。
奖励下发,积分入账。银色的金属枪身落到手中,贴合掌心,仿佛本该属于他。
万恶池没有困住谢知衍,牌桌把他带了回来。压下所有困惑,他叫住要离开的衍,“万恶池是什么地方?”
衍没停下,“我没有那么多好心给你解答,向我提问的人都要支付一定代价。”
谢知衍追问:“你想要什么?”
“没想好。”
衍说:“下次吧,下次见面给你一个机会。”
谢知衍不依不饶:“下次是什么时候?”
衍止住脚步,扭头无奈地笑了声:“你很急?”
谢知衍不情愿地承认:“嗯。”
鬼面在暖光下柔化了攻击性,谢知衍见佩戴者要转身离开,以为这次依然得不到回答。
他稍稍垂眸,摸索枪身。
“那我会很开心。”风一样,掠过耳畔。
莫名其妙的回答。
人已经走了,谢知衍举起枪,对准他离去的方向扣下扳机。
空枪。
下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