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继续往前走着准备回酒店，直到一道女声响起：“湘湘。”
颜湘脚步一滞，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是张萍。她没有转过身去，也没有继续往前走，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又该怎么面对人。
张萍走到她面前，声音欣喜：“刚刚看背影很像你，没想到还真是你。”
“我还以为你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颜湘扯了扯唇角，想开口却又没说话。
张萍主动开口，打破沉默：“去家里坐坐吧。”
颜湘垂眼瞥见张萍的菜篮子，猜测应该是刚从超市回来，摇头：“不用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家里没人，他们父子俩去下馆子了。”
颜湘没理她，想装作没听见往前走。
张萍最终还是问出口：“你是因为颜景才想和我断绝联系吗？”
颜湘脚步一顿，回头，坚定地说：“不是，我恰恰是因为哥哥这么多年才一直给你打钱的。”
……
两人走进一家甜品店，坐下来。甜品上齐后，张萍问出了心里的疑惑：“那为什么……”
她轻轻挖了一匙面前的蛋糕，尝了一口还挺甜的。用着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冷漠的话：“我很早就攒够了失望，之所以没离开，是因为哥哥。”您是我们的母亲。现在既然你和哥哥没有什么血缘关系，那我们也没必要再联系了。”
颜湘望向玻璃窗外，一位年轻的母亲左手提着粉色的书包，右手牵着小女孩的手，听着小女孩讲着学校里的趣事。
“你还记得我初二那年暑假去了你在的那个厂上班吗？”
张萍神色一滞，没想起来，又隐约觉得好像有那么一回事。
颜湘低头苦笑着：“没想起来也没关系。”
“我记得有一次，中午下班后我们一起在饭堂吃饭，当时有个四十几岁的大叔刚好就在我们对面。”颜湘顿了顿，“当时他说’干脆别让她读书了，厂里那么多男的直接把她嫁了，虽然长得不怎么样，身材应该还可以，估计应该还挺爽的‘。”
颜湘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大叔上下打量的眼神，当然也不会忘记亲生母亲的反应。当时颜湘余光去窥探母亲的脸色，张萍明明听到了，却依旧低头吃着饭，无动于衷的模样，不作任何说法。
那一刻，颜湘的心像是坠入了冰窟，停下了进食的动作，她知道了母亲的态度。
颜湘艰涩道：“你可以让别人随意对你的亲生女儿开黄腔，长大后又拿我当提款机。”
张萍想张口，却又显得苍白无力。
颜湘想到陆修宴，脸上是难得的笑容：“这十几年来，我一直过着流浪的生活，现在想在江北安定下来。”
“最开始您是我们的母亲。现在既然你和哥哥没有什么血缘关系，那我们也没必要再联系了。”颜湘继续说，“哥哥，是我永远的家人。”
颜湘走出甜品店，低下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抽噎声，泪水像断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掉在地上，似乎所有的情感都在这一刻粉碎。
颜湘轻轻呼出一口气，将手插进衣服兜里，坐在公园里的公共休闲椅，将发霉的自己晒干净。
晚饭过后，颜湘走在回酒店的路上，经过一个卖气球的大叔，面前的那对母子。小孩说：“妈妈，我想要那个。”
颜湘没走几步，忽然听到那个母亲歇斯底里骂道：“你没本事，就别花我的钱。”
颜湘脚步停在原地，睫毛抖动了一下，无论过去多久听到这句话还是会心头一颤，回头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坚定往前走，像是和过去彻底告别。
……
陆修宴无奈道：“你说说你，这么多年了，还是那样生病了不肯定去医院？”
陆雨晴躺在病床上，打着吊瓶，因为感冒发烧脸色很差，嘴唇也没有任何血色，笑了笑：“这不是有最爱的哥哥帮我吗？”
陆修宴轻呵一声，傲娇道：“下次再这样，我可不管你了。”
“我才不信呢。”
“你没吃晚饭，我出去给你买点粥。”陆修宴看了眼手机。
陆雨晴比了一个OK的手势：“去吧去吧。”
回来的时候，陆修宴在走廊刚好碰到周霖枫查房回来，两人对视的那一瞬间，周霖枫眼神有些错愕，陆修宴轻轻颔首算是打招呼。
周霖枫用着关心病人的语气：“生病了？”
陆修宴解释道：“没有，是我妹生病了。”
陆修宴欲回病房：“先走了。”
“她去宜城了，你知道吗？”
这个“她”不言而喻，陆修宴脚步一顿：“我知道。”
“那你也是后面才知道的，应该是你问了，她才告诉你的。”周霖枫笃定地说，“对吧？”
陆修宴轻笑一声：“什么意思？”
“她就是一块冰，谁都捂不热的。”
陆修宴经过他的身边，侧头道：“有些人就像一块冰，不是你捂不热，而是能捂热的人不是你。”
中午，颜湘收拾一下准备退房回江北，刚好陆修宴打电话过来：“什么时候到？要不要我去接你？”
颜湘下意识地回答：“不用麻烦了，我到机场直接打车或者坐地铁，很方便的。”
“我知道了。”
颜湘不太理解他的意思，还以为……
“我在航站楼的到达大厅等你。”
颜湘唇角微勾，轻声道：“好。”
下了飞机后，颜湘左看右看没有看到人，按照陆修宴信息上说的那个方向走。
下一秒，手里的行李包被人拿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温暖有力的手。
颜湘回过神来，偏过头抬眸，对上他那张温柔笑意的俊脸。
“走吧，一起回家。”
“好。”
陆修宴绕回驾驶座启动引擎，将车窗摇下，打着方向盘转弯：“回家后，你先休息一下。晚饭想吃什么？”
“我没什么胃口。”颜湘想了想，“我想吃番茄鸡蛋面。”
“行。”
进入初冬，昼短夜长，天空中只有少有的几颗星星，万家灯火。
陆修宴洗完碗后坐下来和颜湘一起挑了部电影看，剧情上来看总归没有上一部拍的好看。
忽然，颜湘记不清身份证有没有收好，回房间去检查包里的证件还在不在，找到了暗自松了一口气。
手机铃声响起，颜湘看了眼来电显示，是赵沁的视频电话，很快接通了电话：“怎么了？”
“我想让你帮我看看，你觉得我明天聚会穿哪条裙子好看？”赵沁把镜头转向床上放着的那几条裙子。
颜湘对比了一下：“这条蓝色的好看。”
赵沁拿起那条蓝色的裙子看了看，思考了一瞬：“那行。”
“对了，你前两天去哪了？”赵沁对着全身镜摆弄着裙子。
颜湘坐在床上：“我去宜城了，怎么了嘛？”
“没什么，陆修宴找不到你，跑来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里，他挺着急的。”
颜湘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低喃道：“他为什么会着急。”
赵沁没听清：“你说什么？反正你下次跟他说一声就行，免得人家担心你。”
“好。”两分钟后，挂断电话。
颜湘盯着电视屏幕，渐渐发起了呆，脑海里回想刚刚赵沁说的那番话。
陆修宴看到电影里的一个角色，联想到童年的动画片里的一个角色，分享道：“你有没有看过一个动画片叫《洛洛历险记》？”
“啊？”颜湘回过神来想了想，“有印象，机战王？”
“对。”陆修宴继续说，“小时候，很喜欢看这个。”
陆修宴目光真诚地落在她脸上，轻声问：“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颜湘沉默一瞬，意外他会问这个问题，回忆道：“我小时候应该也和现在差不多，一样内向吧。”
她的那点负面情绪忽然涌上心头，声音很小，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性格也不是很好，活得比较辛苦吧。”
颜湘觉得自己说过头了，自嘲道：“算了，你可能也不会懂。”毕竟像他这样性格外向，有颜有才的人不缺关注和喜欢。
“我知道。”陆修宴顿了顿，尽可能地表达清楚，“都说性格没有好坏之分，可是人们常说内向的人要大胆一点，敢于去创新和尝试，却从未想过内向的人是否愿意，不知道她们内心的纠结。内向的人只好不断地适应社会的发展，违背自己的本性去迎合他人的喜欢。”
颜湘黑睫倏地一颤，他居然……能够理解？
“对不起，那天让你担心了。”颜湘低着头，像是犯错的小孩。
陆修宴被她突然的道歉弄得神情无措：“什么？”
颜湘唇线微抿，指明：“前两天去宜城没告诉你。”
陆修宴牵着她的手：“那没事儿。你不说我都忘了。”
“你为什么不生气？”颜湘认为，很多人的第一反应都会发脾气或者指责来表达担心，但他没有。
陆修宴捂着她那冰凉的手，眼眸漆黑，拖腔拉调地浅笑着：“我想着你没有这样报备的意识，那你以后出差的话我以后就主动一点多问几次，慢慢地，等你习惯后就会下意识地跟我分享。”
颜湘眼睛开始泛酸，问：“喜欢我这件事，很累吧？”
陆修宴明确道：“不会，因为是你，所以乐在其中。”
颜湘心口一烫，目光动了动，像是荒芜人生里腐朽的枯木开始疯狂长出枝桠。
颜湘眼眶发红，因为清楚地知道，她这样慢热拧巴的人，要别人千百次的主动和回应……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她低着头，一滴眼泪流下，恰好滴在陆修宴的手背上，陆修宴心里像是烫出一个窟窿，抬手轻轻为她拭去眼泪。
几分钟后，颜湘情绪恢复后，转移话题：“好了，别说我了。你呢，不是说‘智者不入爱河’的嘛？”
陆修宴想不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之前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别人问你为什么不谈恋爱，你说——”颜湘清了清嗓子，学着他的模样，“智者不入爱河。”
陆修宴被她逗笑：“那你知道下一句是什么吗？”
颜湘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顺着他的话问：“是什么。”
陆修宴将那张帅脸凑到她面前，唇角的弧度微微扬起，促狭道：“遇你难做智者。”
颜湘神情微滞，心跳倏然间漏了一拍，然后跳的很快。趁她发愣之际，陆修宴视线往下移落在她的粉唇上，亲了一口。
颜湘黑睫轻颤一下，羞赧道：“你这……不太行。”
陆修宴身体凑过去，顶了顶：“哪不行啊？”
陆修宴继续往下亲她，含糊不清：“这话得说明白，公主可不能冤枉我。”
她的脸上泛起一层温柔的红晕，仿佛初绽的花瓣，羞怯而绚烂，声音发软：“不是……我说的是……”
颜湘手放在身后的沙发上，想抓住什么东西，却发现空无一物，只好一点一点地不断攥紧，抬起头被迫承受着他的亲吻：“ 嗯……唔。”
陆修宴喉咙微微发热，一寸一寸地亲着她的脖颈，颜湘眼里雾蒙蒙的，脸上泛起了红潮，嘴唇微微张着，声音变得娇媚：“我说的是……行为。”行为不太行。
陆修宴原本埋首在她颈窝里，莫名被她这一句正经话给逗笑了，抬起脸：“公主，你能不能别这么正经，有点情调儿。”
“啊？”颜湘没太理解他的话，眼神透着一股清澈，对自己产生怀疑，难道真的很正经？可能是自己当老师的职业素养吧。
两人的脸靠的很近，陆修宴甚至可以看到她脸上细致的绒毛，闻到她脸上淡淡的奶香味，呼吸变得灼热，语言已是多余的东西，唇瓣继续贴合在一起：“那就当我又占你便宜吧。”
颜湘慢慢地闭上了眼，试着去回应着他那热烈的喜欢。陆修宴感受到她的主动，唇角小幅度的弯起，手凭着感觉触碰到她的手，然后与她十指相扣。
他的手渐渐伸进颜湘的衣服下摆里，触碰到白玉般的肌肤后，两人情不自禁地身体一颤，颜湘发现他掌心的温度高得吓人。
几分钟后，陆修宴贴心地整理好她的衣服，呼吸依旧灼热，眼尾隐忍得发红，嗓音克制道:“我先去洗澡。”
颜湘脸上红得能滴血，轻声道:“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