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是家隐蔽的日料店，藏在竹林深处。服务生引他们进了一个和式包厢，窗外是精心布置的枯山水庭院。

"这里的金枪鱼大腹不错。"周宴珩脱下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衬衫，愈发衬得整个人面若冠玉。

这个男人的气场过于骇人，往往让人忽略了他有着怎样一张妖孽的面孔。

"你最近瘦了。"他打量着云舒，突然说道。

云舒低头看了看自己显得有些宽大的校服袖口，有些局促的开口，“周少..."

话音未落，服务生就送来了前菜。

晶莹剔透的刺身拼盘上点缀着可食用金箔，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周宴珩夹起一片最肥美的金枪鱼腹肉，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

"尝尝。"

云舒小口咬了一下，油脂的香气瞬间在口腔中蔓延。确实很好吃，但她此刻却食不知味。

"周少，该把手链还给我了吧？"

周宴珩修长的手指正把玩着那条星星手链，指腹摩挲着明显可见的接口痕迹。

“它对你很重要？”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克制。

云舒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空荡荡的手腕："......嗯，它是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送我的。"

周宴珩的眸光暗了暗，突然伸出手："手伸过来。"

云舒迟疑片刻，还是将手腕递了过去。他的指尖微凉，轻轻托着她的手腕内侧，动作却出奇地温柔。手链扣上的瞬间，云舒感觉到他指腹在她脉搏处若有似无地停留了一秒。

"谢谢。"她迅速收回手，从书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礼品盒推到他面前，"这是你的打火机和手帕，一直想找机会还给你。"

周宴珩的动作骤然凝固。他缓缓抬起眼，那双总是锐利的眸子此刻冷得像淬了冰："什么意思？"

"物归原主。"云舒挺直脊背，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但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因为祁聿修？"周宴珩突然打断她，表情晦暗不明。

云舒的指尖微微颤抖："不是。"

"那是为什么？"

"我们不合适。"云舒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你是周氏集团的掌权人，而我..."

"而你是什么？"周宴珩突然倾身向前，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沈家的私生女？"

云舒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周少，请你尊重一点。"

周宴珩也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在阴影里。"如果我刚才冒犯了你，我道歉。"他的声音低沉得近乎沙哑，"但我对你的心意是真的。"

云舒后退一步，后背抵上了墙壁。她的侧脸在阳光下近乎透明，睫毛投下的阴影微微颤动：："周宴珩，别这样..."

"给我一个机会。"他向前一步，距离近得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茉莉香气，"我帮你对抗全世界。"

云舒别过脸，避开他灼热的目光："对不起。"

包厢内安静得可怕，连庭院里的流水声都清晰可闻。周宴珩站在原地，眼中的光芒渐渐暗了下去，最终归于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

"我明白了。"他后退一步，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我送你回去。"

回程的路上，车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云舒紧紧抱着书包，目光始终停留在窗外。

当车停在沈家门口时，云舒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去解安全带。就在她推开车门的瞬间，周宴珩突然扣住了她的手腕。

"沈云舒。"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你放心，我周宴珩再想要的东西，也绝不会用权势强求。"

"我要的，从来都是你的心甘情愿。"

云舒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抽回手，关上了车门。周宴珩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缓缓启动车子。

沈家大宅。

云舒推开房门时，月光正透过纱帘洒落一地银霜。她刚准备按下电灯开关，一只强劲的手突然从黑暗中伸出，猛地将她拽入一个炽热的怀抱。

"唔——"

她的惊呼被一个粗暴的吻堵在喉间。祁聿修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下来，带着威士忌的辛辣和压抑许久的疯狂。他的手掌死死扣住她的后脑，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腰，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碎在怀里。

"云舒，"他在她唇间呢喃，声音沙哑得可怕，"你不听话。"

云舒奋力挣扎，指甲深深陷入他的手臂。祁聿修却纹丝不动，反而将她抵在墙上，膝盖强硬地挤进她双腿之间。

"为什么还要上周宴珩的车？"他的唇移到她耳边，牙齿不轻不重地咬住她的耳垂，"你知道我在这里等了你多久吗？"

云舒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放开我！"

"我看见他送你回来，"祁聿修充耳不闻，手指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见他碰你的手——"他的声音骤然阴冷，"我真想冲出去拧断他的脖子。"

月光下，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平日里温润如玉的面具彻底碎裂，露出底下狰狞的占有欲。云舒从未见过这样的祁聿修，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你疯了吗？"她终于挣脱他的钳制，扬手就是一记耳光。

清脆的巴掌声在房间里炸响。祁聿修偏着头，舌尖抵了抵发麻的腮帮，终于清醒了过来。

"沈怀远让我妈妈成了小三，"云舒声音发抖，手指紧紧攥着衣领，"现在你要效仿他，让我也变成第三者吗？"

"我已经和连思宜说好了取消订婚。"祁聿修急切地抓住她的手腕，"云舒，你信我——"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两人同时僵住。沈怀远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云舒？我听到你房间有动静，没事吧？"

云舒的血液瞬间凝固。她死死瞪着祁聿修，后者正缓缓松开钳制她的手。

"没、没事！"她强作镇定，"我刚才不小心撞到柜子了。"

门外沉默了几秒。"早点休息，"沈怀远的声音意味深长，"明天有个重要消息要公布。"

脚步声渐渐远去。云舒长舒一口气，转身就要赶人，却被祁聿修一把按在门上。

"听我解释，"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呼吸凌乱，"连家那边我已经——"

"滚出去。"云舒冷冷打断，"现在，立刻。"

祁聿修的眼神暗了暗，最终松开手。他走到窗边，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你信我，云舒。"

夜色吞没了他的身影。云舒瘫坐在地上，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被咬破的嘴唇，血腥味在舌尖蔓延。

……

翌日清晨，微博热搜，北城日报，以及各大新闻媒体的头版头条都登上了一条新闻。

《强强联合！连氏千金与沈氏公子今日订婚！》

"这不可能……"沈怀远的手指几乎要捏碎手机，新闻配图赫然是他与连思宜在连家宴会上被偷拍的合影，照片上的两人中间还被P了粉红色的爱心图案。

他明明已经和连思宜谈妥取消婚约，怎么还会有这种新闻爆出来？而且他事先完全没听到任何风声，这个重磅新闻直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祁聿修猛地站起身，办公椅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扯松领带，大步流星地冲向沈怀远的办公室，胸口燃烧着一团无法熄灭的怒火。

"沈叔！"他的声音里压抑着暴怒，"我需要一个解释。"

沈怀远正背对着他站在窗前品茶，听到动静连头都没回，只是悠闲地啜饮了一口。"新闻看到了？公关部做得不错，连家那边也很满意。"

"我已经明确拒绝了这门婚事！"祁聿修一掌按在红木书桌上，指节瞬间泛红，"连思宜也同意了取消婚约，您凭什么——"

"凭我是沈家的掌权人。"沈怀远终于转过身，嘴角挂着令人胆寒的微笑，"凭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他缓步走近，皮鞋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聿修，你太让我失望了。"

祁聿修的下颌线绷得死紧："我不会出席订婚仪式。"

"哦？"沈怀远突然笑了，那笑声让祁聿修后背发凉，"那云舒怎么办？"

祁聿修的瞳孔骤然收缩："什么意思？"

沈怀远慢条斯理地从抽屉里取出一张证件，推到祁聿修面前。

这是一张护照，上面赫然贴着云舒的照片。

"如果你执意要违抗我的命令..."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明天云舒就会坐上飞往国外的航班，去一个你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祁聿修的脸色瞬间惨白，"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

"我的女儿不止她一个！"沈怀远突然提高音量，眼中闪过一丝狰狞，"对我来说，更有价值的是和连家的商业合作！祁聿修，你该庆幸的是，在你和她之间，我选择的是你！"

祁聿修猛地顿住，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尽，“你知道了？”

“沈家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空气，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你们做的那些事，怎么可能逃得过我的眼睛？”沈怀远摩挲着翡翠扳指，突然笑了，那笑声像毒蛇滑过脊背，“云舒这丫头随了她母亲，那双眼睛尤其会勾男人，也确实怪不得你……”

祁聿修的拳头在身侧攥紧，骨节泛白。

"念在你是初犯，这次我可以既往不咎。"沈怀远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但记住，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辛苦培养你这么多年，可不希望你最后栽在一个女人身上！"

祁聿修喉结滚动，口腔里泛起血腥味。

"你想要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沈怀远满意地勾起嘴角，从抽屉取出一份烫金请柬推到他面前："下周三，与连家的订婚宴。我要看到你牵着连思宜的手，在所有媒体面前宣布婚讯。"

门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祁聿修猛地转头，透过半开的门缝，看见云舒呆立在走廊阴影里，脚边是打翻的茶盏。她脸色惨白如纸，眼睛里盛满破碎的光。

"云舒！"

他下意识要追出去，却被沈怀远一把扣住肩膀。

"让她走。除非你想让她今晚就登上那班飞机。"

云舒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转角处，只有地板上几滴未干的水渍，证明她曾来过。

祁聿修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一片死寂："我会出席订婚宴。"

"很好。"沈怀远松开手，替他整理歪斜的领带，"记住，从今往后，你和她最好保持该有的距离。"他拍了拍祁聿修僵硬的脸颊，"毕竟，连家的乘龙快婿，可不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丑闻。"

祁聿修机械地点了点头，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