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江把自己倒腾到目标车辆旁边，在众目睽睽之下向穿校服的高中生伸出关怀之手：

“你一定感觉不太舒服吧，”江江说，“要不要来我车上吃点药。”

高中生和他的爸妈张大嘴目瞪口呆地看着救护车里伸出来的假手，周围人默默回到车内关上车窗，举着手机记录生活。

不是他们不想走，是堵成这样暂时没法走。没办法，只好跟大家分享一下八卦咯。

“你跋山涉水过来这几十分钟，网上都快把当年的生产线工人扒出来了。”系统实时转播。

从第一人民医院到二中再到铭紫酒店，其实江江每次出现都被人放到了网上，只不过有网警高强度巡逻，毙掉了大部分相关内容，这才把江江的存在瞒了下来。

江江是个自由行驶的救护车，它有净化能力的事一旦暴露，指不定会有多少病急乱投医的人不顾一切地去找它，到时候未必能救更多人，但牺牲更多人是一定的。

然而此时此刻，江江的近距离超清晰大图满世界飞，根本删不完，江常高速的词条火速冲上热搜。

就这一会功夫江江的履历已经被扒到出厂，而它正在对一位高中生采取和平绑架的策略，目前刚完成了第一步——握手。

少年傻眼地把手交给束缚索：“你是救了六中的救护车吧，我听说你可以把丧尸变回人类？”

“是的。”

“那我是丧尸咯？”少年反应很快，立马明白了江江的来意，“是不是搞错了，我都没被丧尸咬过。”

江江就着握手的姿势开始用力，像是大街上勾搭几句就把小姑娘顺回家的怪人：“你们学校也是半个月才放一次吗？”

少年有点抗拒：“不是，但我真没遇到过丧尸，隔壁小区爆发丧尸那天我刚好去体检了！”

体检！

江江捕捉到关键词，瞬间展开一系列猜测：“你一个人吗？哪里不舒服吗？谁送你去的呀？”

“不不不，那天是高三统一体检，高考前必须要过的。”他不知道救护车能否理解这个无聊的规定，“我们学校人多，分两批，我们班是第二批。”

江江很想倒吸一口凉气，但是它并没有这个功能，赶紧把少年往车上拽：“哦我知道我知道！你的体检结果有点问题哈，我来带你去复查。”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

少年眼睛一眯：“那我来考考你，我在体检单上画的是平民耻辱哪个英雄的二技能？”（注）

江江戳系统。

系统装死。

哪有临时来大活还要求立刻立马上马出结果的！

旁听了半天还云里雾里的父母一左一右护住儿子：“我明白了，你找错人了，以为我儿子是丧尸，现在看到不是还硬要拉走！”

江江怎么敢强抢民男，于是被迫和人拔河，一边疯狂思索如何劝。

然而就在这时，不知哪辆车最先发现前方凝固的队伍开始松动，赶忙放下手机，稍稍降了一点窗户：“快走啊！前面路通了！”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前方，在看到移动的队伍时好悬没当场哭出来，顾不上想哪个出口放了人，赶忙挂档上路。

江江趁着少年和他爸妈愣神的功夫增加了束缚索，把全家都抓到车上，二话不说关了车门，语气诚恳地道歉：

“对不起，我手段恶劣，我强人所难，我有错。”

诚恳的道歉伴随缓缓启动带来的推背感，江江语气不变，感情饱满地转折：“但是，这都是为你们儿子好啊！”

“叔叔阿姨明鉴，它说的没错啊！”

系统跟着凑热闹，把有人恶意制造丧尸母体的事全抖出来，一边情深意切地痛骂步风之流，一边和江江偷摸检查少年的身体。

“你叫什么呀？”江江顺口问。

少年犹豫一下，不跟陌生人说话的观念牢牢刻在脑子里，但是陌生车好像……而且江江也不算太陌生，六中不少同学都形容的真真的，它应该没有坏心。

“胡孟，二中高三十班。”

江江：“小孟同学。你长的好显小。”

胡孟长了张娃娃脸，虽然是高三，但是看上去跟刚中考完似的，这还是托了身高的福。他脸上看不见玩命复习的苦命相，红润的很，和卢朗完全是两个极端。

胡孟习惯了被人低估年龄，没太在意江江的夸奖，有些紧张地问：“我真的被偷偷注射病毒了吗？可那是教育局指定的医院。”

“不会错的，我的检测绝对不会错的。”系统严肃地说道，“就是不知道其他同学是不是也被注射了病毒。”

胡孟脸色唰一下白了：“体检确实有抽血环节，但是没有注射什么东西啊，真的不会是搞错了？”

说完，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肩膀被人轻轻拍了几下，扭头看见爸妈紧紧靠在一起，妈妈颤抖着手：“孟孟啊，你……你额头上……”

胡孟愣愣地去摸额头，除了被热出来的一点汗，什么都没摸到。

“这就是他的感染值。”

胡孟爸：“那是什么东西？”

除了胡孟看不到，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被那串不断增长、已然突破七百的数字吸引走了，系统说：“就是把病毒感染情况量化，计算过程很复杂我就不说了，反正他肯定携带了母体病毒。”

胡孟爸妈瞬间无力地瘫软下去。

七百多啊，而且数字还在涨，自从儿子备战高考以来，两夫妻还从来没这么讨厌过六七百的高分。

胡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看见爸妈眼神绝望更紧张了：“什么意思？我脸上能显示病毒？”

江江：“是的，系统拿你当显示屏。”

胡孟：“？”

“不要诋毁我！”系统怒，转头轻声细语地安抚胡孟，“亲，不要太紧张哦，放松身心，感受病毒，说不定你可以控……啊不，可以在变异前等到小江江净化你哦。”

“意思是还有救？”胡孟捂着狂跳的心脏，“下次说医嘱可以快一点吗。”

净化必须等系统检测完具体感染值才可以开始，江江刚想说这不怪它，前方车辆却忽然来了个急刹车。

毫无防备的乘客东倒西歪地被束缚索捞回来，晕晕乎乎地听江江说：“这不是下高速的路。”

“出口早就过了，我们都是奔着出市来的。”胡孟爸说，凭着残存的导航记忆判断，“快到服务区了吧。”

江市和常市间的收费口被取消，但是加盖了一座服务区，供高速两头来往的车辆休息，领头的车居然把大家带进了服务区。

有人选择进服务区，但更多人选择从应急车道掉头，离江江越远越好。

“要留下吗？”江江问。

它已经把胡孟弄上车了，在哪净化其实无所谓，问问系统更放心。

系统沉默了一会，两种方案的风险预估数值很接近，但相比之下服务区更低一些：“那就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