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延野的皮鞋踏在齐氏集团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声响，周怀瑾落后半步跟着，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腕的疤痕。电梯镜面反射出他苍白的脸色和紧绷的下颌线。

"呼吸。"齐延野突然低声道，眼睛仍盯着电梯数字，"萧世昌只是纸老虎。"

周怀瑾勉强扯了扯嘴角。今早齐延野扔给他的这套定制西装让他浑身不自在，仿佛披上了一层不属于自己的皮囊。更让他不安的是公文包里那份文件——齐夫人临终前交给他的NTX一期实验原始记录。

电梯门开，萧世昌正与几位董事谈笑风生。看到周怀瑾时，他脸上的皱纹微妙地舒展了一瞬。

"这位是？"财务总监刘女士好奇地问。

"周怀瑾，神经音乐治疗专家。"齐延野面不改色，"NTX项目特邀顾问。"

萧世昌晃着威士忌杯走近："周先生看着很面熟啊。"冰块的碰撞声让周怀瑾右手指尖一颤，"二十年前是不是参加过什么...特殊培养计划？"

会议室瞬间安静。周怀瑾感到无数目光像手术刀般剖开他的西装，直刺那串烙在皮肤上的编号NTX-7。

"萧董记性真好。"齐延野挡在周怀瑾身前，"不过今天我们讨论的是数据造假问题。"

投影仪亮起，两组截然不同的临床数据并排显示。齐延野的激光笔停在关键处："同一批受试者，FDA报告显示不良反应率3%，内部记录却是12%。"

董事们交头接耳。萧世昌突然拍桌大笑："精彩！但齐总怎么不解释下，你这位'顾问'正是当年一期实验的失败品？"

他甩出一张泛黄照片：病床上的小男孩蜷缩成团，手腕戴着NTX-7的标签。

投票表决前的中场休息，齐延野把周怀瑾带到安全通道。

"你先回去。"他递过车钥匙，"公寓密码——"

"地下二层有个次声波实验室。"周怀瑾突然说，声音嘶哑，"NTX-γ的原始数据可能还在那里。"

齐延野猛地抬头。周怀瑾的瞳孔在昏暗灯光下剧烈收缩，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充满消毒水味的白色地狱。

"七岁那年，梁会长带我去过一栋叫'白塔'的建筑。"他机械地描述，"地下二层有十二间琴房，每间都装着特殊声学设备...他们让我在注射后弹奏肖邦。"

齐延野的拳头砸在墙上。他终于明白母亲笔记里那些零散记录的含义——所谓"音乐天赋开发"，实则是用声波共振增强药物对神经系统的定向改造。

手机突然震动。秘书发来消息：【萧董要求单独会面，B2停车场】

"别去。"周怀瑾抓住齐延野的手腕，"他在监控里看到我们交谈了。"

齐延野冷笑："正好，我需要他主动暴露'白塔'的位置。"

他快速输入一段代码，手机屏幕跳出实时定位界面："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两小时内不要来找我。"

B2停车场的灯光惨白如手术室。萧世昌靠在奔驰车旁，指尖夹着雪茄。

"你母亲也总爱多管闲事。"他吐出一口烟圈，"可惜她到死都没找到'白塔'。"

齐延野的西装口袋微微发亮——隐藏摄像头正在工作。"你承认非法人体实验了？"

"那叫科学献身精神。"萧世昌弹了弹烟灰，"不过我今天是想谈笔交易。"他打开平板，显示出一份股权转让协议，"签了它，你那位钢琴师能继续过他的小日子。"

屏幕切换到实时监控：周怀瑾正坐在齐延野公寓的钢琴前，右手悬在琴键上方迟迟未落。

"很动人的监视画面。"齐延野声音冰冷，"可惜你漏了两件事。"他按下手机某个键，"第一，我公寓装了反监控系统；第二..."

监控画面突然变成萧世昌与梁会长的密谈录像，日期显示是上周。"你找错合作伙伴了。梁会长昨晚刚向警方自首，供出了三个埋尸地点。"

萧世昌脸色骤变。阴影中突然冲出四个保镖，齐延野早有准备般侧身闪避，但后脑仍被枪托重重击中。

周怀瑾盯着钢琴上跳动的手机定位——红点已经二十分钟没移动过。他打开齐延野留下的加密文件，一组建筑蓝图突然弹出。

"白塔疗养院..."他颤抖的手指划过屏幕。当看到地下二层平面图时，记忆如潮水涌来：那间贴满吸音棉的琴房，天花板悬挂的次声波发生器，还有每次弹错音符时手腕传来的电击痛感。

电脑突然弹出警报，定位信号开始移动。周怀瑾抓起公文包冲出门，却在电梯口撞见林秘书。

"周先生！"她脸色惨白，"齐总让我带您去安全屋..."

"他在哪？"周怀瑾打断她。

林秘书犹豫片刻，递过一部手机。屏幕上是被捆绑在椅子上的齐延野，背景是熟悉的蓝色吸音墙——正是白塔地下琴房。

"萧世昌要什么？"

"原始实验数据。"林秘书压低声音，"齐总说...只有您知道藏在哪。"

周怀瑾的右手突然停止颤抖。他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齐夫人偷偷塞给他的微型硬盘，就藏在送给他的莫扎特乐谱集夹层里。

"告诉警方定位这个信号。"他把手机塞给林秘书，转身走向消防通道，"我去争取时间。"

白塔的霉味比记忆中更刺鼻。周怀瑾推开生锈的铁门，次声波造成的耳鸣立刻袭来。地下二层走廊尽头，两个守卫站在琴房门外。

"萧世昌！"周怀瑾突然大喊，"你要的γ序列数据在我这里！"

琴房门猛地打开。萧世昌举枪抵着齐延野太阳穴，后者额头淌着血，眼神却异常清醒。

"终于来了，7号。"萧世昌咧嘴一笑，"数据呢？"

周怀瑾缓缓举起右手，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用指甲划开腕部疤痕——皮下竟埋着米粒大的金属芯片。

"最后一次实验后，齐医生把它缝在我皮肤下。"鲜血顺着手腕滴落，"需要我的虹膜和声纹同时验证。"

萧世昌的呼吸变得粗重。他推开齐延野，枪口转向周怀瑾："过来！"

就在周怀瑾迈步的瞬间，整栋楼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簌簌落灰，远处传来警笛声。齐延野趁机撞翻萧世昌，两人扭打间，一支注射器从萧世昌口袋滚出——标签赫然写着NTX-γ。

"小心！"周怀瑾扑过去踢开注射器。萧世昌趁机开枪，子弹擦着周怀瑾右臂划过，在吸音墙上炸开一团棉絮。

警察破门而入时，萧世昌正疯狂地扑向那支注射器。周怀瑾想阻止，却被齐延野拽到身后。混乱中，他看见萧世昌将针头扎进自己颈部，然后爆发出非人的惨叫。

市立医院消毒水的气味让周怀瑾胃部痉挛。他坐在急诊室外，右腕新缝合的伤口隐隐作痛。

"芯片已经交给鉴证科了。"齐延野额头贴着纱布走来，"包含二十七名受试者的完整实验记录。"

周怀瑾盯着自己缠满绷带的右手："他为什么...给自己注射？"

"γ序列会诱发神经元过度兴奋。"齐延野坐下时闷哼一声，"萧世昌这些年一直在偷偷使用微量NTX维持认知能力。"

走廊尽头，警方正押送着戴呼吸面罩的萧世昌经过。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蜷缩在轮椅上，每隔几秒就会剧烈抽搐。

"因果报应。"周怀瑾轻声说。

齐延野突然递过一个平板电脑："看看这个。"屏幕上是刚解密的实验日志，日期显示在周怀瑾逃出白塔后，齐夫人曾秘密返回，拆除了所有次声波设备。

"她救的不只是你。"齐延野指着最后一段视频：七岁的周怀瑾被带离后，又有五个孩子被悄悄转移。

周怀瑾的眼泪砸在屏幕上。二十年来，他始终以为自己是唯一的幸存者。

"警方已经找到其中三人。"齐延野的声音罕见地柔和下来，"剩下两个...需要你帮忙辨认。"

窗外，暴雨初歇。云层中透出一线阳光，正好落在周怀瑾颤抖的指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