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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君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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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全去往内阁传口谕的路上,顾月霖正站在次辅郑阁老案前,与之争论一事。

“我对吴知府没有任何成见,但他是齐王内弟的周家的世交,这本不算什么,问题在于,刑部目前正在核实周家买官卖官一案的其余涉案人员,他正在其列。”顾月霖说。

郑阁老哼笑,“顾阁老当真是耳听八方的人物,对刑部动向了如指掌,锦衣卫那边想来更不在话下,当真是朝中有人好做官。”

“次辅大人何必避重就轻?”顾月霖唇角微扬,笑容淡淡,“我们在议的是吴知府的去向,您怎么说起旁的了?次辅大人是不是要告诉我,您是秦王的外祖父,所以,我该凡事听您的?”

郑阁老吹胡子瞪眼,“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你东拉西扯的做什么!?”

“我也只是随口一说。”顾月霖笑容不变,“吴知府罪行无可转圜,罢官候审是必然,次辅大人可同意?”

郑阁老怒道:“不同意!”

“为何?”顾月霖敛去笑意,有些烦了,“齐王妻族的世交,您又是秦王的外祖父,两两相加,已足够我起码弹劾您十天半个月。

“又或者,次辅大人的日子太消停,缺关乎己身的笔墨官司解闷儿?

“下官不才,奉陪到底。”

言语也没多毒辣,伤人的是他的表情:自冷冷淡淡到轻蔑鄙弃,仿佛郑阁老根本不是活物。

郑阁老如何能不恼羞成怒,当即拍案而起:“顾月霖!你别太嚣张!仗着……”

顾月霖打断他,沉声问:“你奈我何?”

闪着森森寒意的眼眸亮如刀、利如刃,顷刻间便有了狼的酷烈、蛇的冷血。属实暴躁起来。

实在是不应该,真的不应该……然而,郑阁老切切实实知道,自己怕了。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其他阁员的注意,魏阁老首先问道:“郑阁老、淳风,怎么回事?”他对皇帝赐给月霖的字还是挺喜欢的,觉着恰如其分,明里暗里都这么唤着。

顾月霖仍旧凝着郑阁老,却语气如常地答话:“回阁老的话,关乎皇室外戚,我与郑阁老意见相左,许是因此,郑阁老不肯公事公办,下官正在琢磨弹劾的折子。”

魏阁老想笑,心知郑阁老要倒霉了。

郑阁老勃然大怒:“顾淳风!哪有你这样颠倒黑白……”

“盖章。”顾月霖拿起案上一份公文,摔到郑阁老跟前。

几页纸张罢了,到了他手里,有了实际的重量,以至发出不轻的声响。

除了魏阁老,其余的阁员面面相觑。

这位新入阁的顾大人、顾侯、顾阁老,在官场彪悍的事迹太多了,外放期间有理有据地以下犯上是常事,没成想,这习惯也会带到内阁。

平时看起来,明明是那么一个俊美如谪仙又温良如玉的人物,这会儿的气势也太慑人了。

旁观者都如此,被顾月霖眼神凌迟着的郑阁老,就更不用提了。

恐惧之下,倒让他脑筋分外清醒,意识到顾月霖前前后后的言语的轻重。

这年轻人入阁之后也不会走寻常路,机会赶得巧,就拿他立威了。先前还不确定,眼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郑阁老心慌起来,额头险些冒汗,嘴里却不敢耽搁:“着什么急?我什么时候说不盖章了?”

顾月霖神色不变,言语间倒是给了对方台阶,“有劳。”

郑阁老心情复杂地在公文上盖了印章。

顾月霖拿回公文,回自己的座位之际,刘全来传口谕,“皇上有话要说,正等着顾侯呢。”

郑阁老的脸色更不好了。

魏阁老笑得那叫一个舒心。

历代首辅次辅都是政敌,就算次辅明面上装孙子,图谋的也是迟早让首辅成为真正的孙子,不然,皇帝岂不是连制衡之道都不懂?

本朝也是依照常例。

魏阁老做首辅这些年,历届首辅都是可着劲儿跟他嘚瑟的,要么资历太深,要么根基深厚,要么是有一定资历的外戚。郑阁老属于最后一种,他灰头土脸了,魏阁老就高兴了,何况今日这般情形。

皇帝那边,见到顾月霖后遣了宫人,取出手札,放到顾月霖手边,“你只看到天灾结束前几年,朕相信,只怕你不相信朕信你,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些,而是一些蹊跷之处。”

“蹊跷之处?”顾月霖眉梢微扬,属实意外,“恕臣愚钝,皇上指的是什么?”

“你绝对记得,手札开端写的是三十来年间的一些事,其中包括你养父故去、你养母的父亲故去。”

“是,臣记得。”

“怎么说呢?”皇帝斟酌着措辞,“这两个人,与你息息相关不假,但比起手札上提及的别的人物,分量就有些轻了。顾逊的确出色,但他毕竟没在官场上走多久,至于你养母的父亲,分量还不及你养父。”

顾月霖会意,“臣明白了,皇上的意思是,这两人出现在预言之中,有些突兀。”

“没错。”皇帝凝着顾月霖,目光温和,进一步解释,“朕莫名觉得,蒋昭刻意写下这两个人,好像是让你看到之后便能重视。

“蒋家的人,你名义上的外祖父外祖母那一支,蒋昭的确算是厚待了,但他一生惠及之人颇多,仅朕知晓的就不在少数,但那些人的生死,蒋昭并不曾提及。”

顾月霖在心里回顾着看过的那些预言,颔首。

“这是一点,再有就是你了。”皇帝说,“连中三元的奇才,不论如何,蒋昭都该记上一笔,但是没有。不仅如此,其他与你相关之人,比如破格入朝为官的君若,手札亦是从头到尾不曾提及一字半句。而类似的事,比如在你之后的两届状元郎,是有记载的。”

顾月霖再度缓缓颔首。

“朕猜着,蒋昭看不出你的运道。”皇帝将手札递向顾月霖,“你不妨从头到尾仔细看看。”

“不必。”顾月霖微笑,“臣看过的都记得,再多的,真的不想看。”

“也是,预言中也有些喜事,可总体来说,这手札就是个百试百灵的乌鸦嘴,不吉利的事情太多。”

顾月霖承认,“臣只愿意等着皇上吩咐一些事。”

“朕明白,你看的灾情、生离死别已经太多,若是知道日后仍旧没个安稳的光景,换了朕,也难以消受。”皇帝给他宽心,“放心,近几年无大事。”

“如此再好不过。”

顾月霖看过太多生离死别不假,如今最影响他心境的,是父亲终将离他而去,哪怕他竭尽全力挽留,亦不能更改那个事实。

至亲之人的消亡他都有心无力,其他的,还能指望他如何?

“朕特意找你说这些,是认定你与蒋昭冥冥中有着不解之缘,相信你们迟早能够神魂相交,你会弄清楚当年蒋昭的决然遁世。”皇帝目光真挚,“月霖,不论如何,不要做下一个蒋昭。你们这样的人,就该毕生扎根官场,安邦定国,相信朕,朕会毕生器重你,也会让下一代帝王倚重你。”

“臣定会铭记于心,不负皇上期许。”顾月霖郑重行礼。

皇帝也好,魏阁老与长公主也好,都是对他有知遇之恩的人。没有他们这样胸襟宽广的人,他的仕途绝不会走得这么顺。

皇帝心情转好,神色却更端肃,“要说关系重大的差事,的确有。过几年,朝国有心开战,蒙族、倭寇也蠢蠢欲动,你我君臣联手,领着天下臣民囤兵囤粮,以图威服四海之日,如何?”

顾月霖再度行礼,“但凭皇上差遣。”

“好!”皇帝欣然而笑,携了顾月霖的手,走向棋桌,“我们好生定个章程出来。”

棋局之间,君臣二人议定大致的章程,末了,顾月霖没忘记给郑阁老上眼药:“刘公公前去传口谕时,臣正在顶撞次辅大人,皇上迟早知晓,那臣就先不打自招了。”

皇帝哈哈地笑,“惹得你跟他杠上,必然事出有因,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顾月霖照实说了,末了道:“这等见缝插针影响皇室子嗣清誉之辈,实在讨嫌。毕竟,一个官员的任免,关系着一地百姓的生计。”

皇帝默了默,“知道了,这事儿背后的账,给郑阁老记上一笔,到合适的时候一并清算。”

“多谢皇上。”

在郑阁老眼中,顾月霖是清高自持的人,打一顿也做不出告小状的事儿,然而——

好不容易等到顾月霖陪皇帝下完棋,又出宫到吏部交接公务,赶紧到御书房求见。

皇帝召见了次辅。

郑阁老委婉又毒辣地告了顾月霖一状。

皇帝睨着他,半晌说了一句:“知道了,退下。”

郑阁老是靠熬资历坐上次辅交椅的,哪里不清楚皇帝的脾气,一听就知道,顾月霖已经先发制人。

年纪轻轻入阁,还是又狠得起来又拉得下脸的做派,这是要成精么!?

当夜,郑阁老去了秦王府,细说白日诸事。

跟皇帝告状不成,到了自己的外孙面前,告状还不是轻而易举?他是这么想的,可秦王声色不动,只是淡淡问道:

“都是阁员,有些争执在所难免,何况顾淳风所言不错,更无私心,外祖父到底是在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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