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陆意卿对小阿媛的态度明显不一般,沙匪老大原本熄灭的求生欲望重新燃烧起来,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立刻谄笑着卖女求生:“公子,公子!你喜欢那个赔钱货……啊不是,小圆,你喜欢那个小圆是不是?你放了我,我让她嫁给你,不,给你当侍女!我也给你当牛做马,你放我一条活路,小圆随便你玩!现在还小,可嫩得很!”
“我嫩你妈的!”
李闻识实在忍不住走过来狠狠给了这畜生一拳。
陆意卿几欲吐血:“留你一条活路?你何曾留这方百姓一条活路!”
她不受控制的剧烈咳嗽起来,吓得陆东榆连忙从绯云那儿拿来一柄玉如意给陆意卿捶背,轻声劝解:“公子别生气,因为这么个猪狗不如的玩意儿气坏身子就不值当了。”
陆意卿看陆东榆一眼,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随后又是几下轻咳,呼吸平复,渐渐好转。
情绪逐渐平静,杀意愈来愈浓。
陆意卿稍微思考了一下,无数酷刑在脑中闪过,最后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意:“反正咱们是特地来剿匪的,你们想怎么处置他都行,我不反对。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她顿了顿,目光冰冷的看向沙匪老大,一字一句的极为认真道:“让他去给那些惨死的孩子们一人磕三个响头。”
李闻识立马答应下来:“好!我看着他磕!少磕一个,我捅他一剑,磕的不响,我他妈抽他一嘴巴子!”
沙匪老大趴在地上,听他们三言两语决定自己的死法,顿时慌得不行,扭着身子抗议道:“我不服!凭什么是你们来处置我?我要去衙门!你们这是徇私枉法!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可太清楚自己落在这四个人手里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们看起来就不像好人!还不如闹到衙门去,顶天也就是砍头嘛,疼一下就过去了。在他们手里,指不定要遭受什么非人的刑法!
陆意卿猜到他心里的想法,转身对他残忍一笑:“在舒离,本殿说的话,便是法则。你能被本殿亲自处置,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沙匪老大听她自称“本殿”,当即明白过来自己是栽到了谁的手上,并且绝无善终的可能,打算敞开了嗓子骂。
可无数脏话刚刚跑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声痛呼。
绯云在他开骂之前割掉了他的舌头,并用脚尖儿挑起他的下巴,不让他往外吐血,扭头对陆意卿道:“殿下,您舟车劳顿了一天,先回马车上休息休息吧。”
陆东榆和李闻识二人齐声附和:“是啊,是啊!”
陆意卿知道他们是不想让她看见接下来的血腥场面,摄政长公主讨厌见血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她也不跟他们客气,随便嘱咐两句不要惊扰周围百姓后,便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马车,瘫在软座上。
大约过了三个时辰,客栈里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彻底消失,陆意卿估摸着是沙匪都死干净了。能在他们三个手下坚持这么久,倒也是挺厉害的。
又过了两刻钟,绯云他们三个浑身湿漉漉的从客栈中走了出来,默默坐在马车外边,一言不发。
陆意卿并未注意到三个人身上有什么不妥,从马车内递过去两张横幅,上面是她刚刚写上去的八个大字: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她嗓音淡淡:“把那几个沙匪的尸体挂在客栈柱子上,再把这两张横幅贴上去。”
随后,有一白皙一黝黑两只手接过横幅,下车在客栈前忙活了一阵,回来后又和另一个一起坐在马车外面,三个人在冷风中排排坐,竟都不愿意跟陆意卿一起待在马车里。
她有些好奇的探出头去看,疑惑不解道:“你们都挤在外面做什么?到里面来坐啊!”
背对着陆意卿的三人一个接一个的:
绯云:“脏。”
李闻识:“身上都是血腥味儿,太难闻!洗都洗不掉!”
陆东榆:“哎呀,刚洗完澡,全是水!弄脏了殿下的车驾皇上会砍我头的!”
陆意卿哭笑不得。好言相劝了几次,三个人就是死活不进马车,陆意卿只好下死命令:
“不听我的就通通滚回京城!”
说了诸如此类的话,三个人这才乖乖的照做。
陆东榆临进马车之前,还嬉皮笑脸的来了一句:
“我不是从京城来的,滚不回去!”
给陆意卿气得一边摇头一边笑。
此次剿匪行动圆满结束,羽林军四十人分毫未减,受伤的也仅仅只有几个。
但所有人都对这件事闭口不言。
陆东榆一个劲儿的把话题往别的方向引,李闻识配合的跟他一唱一和,就连绯云都努力参与到他们两个之中。
陆意卿心头涌上一股暖流,浅浅笑道:“你们不用这样,我没事。”
陆东榆滔滔不绝的嘴停了下来,仔仔细细的观察陆意卿脸上的表情后,长长吐一口气:“你看你看,我就说嘛,殿下怎么可能被那种畜生影响到!”
李闻识瞪他一眼,没好气儿道:“你懂什么,殿下这是善解人意,不想让咱们担心,你还当真啦?”
“我赞成李将军。”绯云缓缓举起手,目光无比坚定道:“殿下经常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实际上会把这件事记很久很久。”
陆意卿:嗯……是这样吗……
陆东榆不服,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以一敌二,居然完全不落下风。
陆意卿:这倒也是……
绯云和李闻识也不遑多让,车里热闹的仿佛小孩儿吵架。
陆意卿彻底被逗笑,赶忙掺和进去劝架:“好啦好啦,都别吵了,我确实是有一点儿生气,但也只有一点点,一点点而已啦,生气伤身,不值当的呀。”
谁知,她刚说完,三个人就吵的更凶了。
这次是绯云和李闻识逐渐占据上风,陆东榆跟他们两个人打嘴仗,说的脸红脖子粗。
陆意卿见劝架没用,大脑疯狂转动,没想出来什么好办法,最后只好试着转移话题:“其实,我有一件事想请你们帮忙。”
三个人立刻停下嘴上的战争,齐刷刷扭头看向她,异口同声道:“殿下请讲!”
陆意卿被他们突如其来的炽热目光吓到,结结巴巴道:“……呃,就是那个,还请你们不要告诉小阿媛她的父亲是沙匪,就说她的父母是大英雄,到处救济世人去了,至于那对儿老夫妇……”
陆意卿的目光移向车窗,心情变得低落,轻轻叹口气,眺望着一望无垠的荒凉大漠,淡淡道:“也瞒下来吧,他们年纪大了,承受不住的。以后每个月的钱都由陆府来出,直到小阿媛嫁人。”
陆东榆和李闻识争先恐后的答应,唯有绯云皱着眉,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提醒道:“殿下,咱们府上已经资助了十六家学堂,七家医馆,两家普济堂,还有沧州那一家,您确定,以您的俸禄还足够在资助一家吗?”
……
这倒是陆意卿从未想过的!
她每个月的俸禄都被平均分成三份,只有三分之一能到她的手里,其他那两个三分之一,一个捐给了国库,一个送给了沧州那家。
剩下的三分之一又资助了这么多地方,尤其是学堂。
陆意卿宁愿天天去皇宫里蹭饭、躲在陆府里啃馒头,也要给他们钱。
因为只有给了钱,他们才愿意收女孩子进去读书。
这样下来,陆意卿手里的银子少得可怜,平时买点东西都要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算计,都不够一户富农用一个月的。
她几乎每天都是在外面吃,云间坊、皇宫、和叶婉清院儿里的小厨房,反正都不缺她这一口饭吃。
见陆意卿似是有些为难,李闻识由衷的佩服她慷慨解囊的大义之举,拍了拍胸脯,豪迈道:“不必殿下费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陆意卿赶忙拒绝:“不行,这怎么好意思,我还是有钱的,不然怎么给绯云、绯夜和东榆发例钱,李将军家中……”
“我和绯夜的例钱不都是皇上给的吗?按照御前带刀侍卫的例钱给的,东榆也会是一样吧?”绯云今天铁了心要在钱这方面跟陆意卿对着干,陆意卿对此无法反驳。
因为绯云说的都是真的,李闻识稍微一查就能知道,没有撒谎的必要。
这性子还真是被她养的直爽无比,受罪的还是自己。
陆意卿略感无奈,忍不住摇头轻笑。
以前她并不觉得没有钱是一件很难过的事,然而现在却实打实的感受到了捉襟见肘的窘迫。
她明白绯云是不想让她为了帮助别人而亏待自己,但她总是忍不住,她比别人拥有的实在太多,少点钱根本算不了什么。
就像叶筱将军所言,她愿意尽全力去帮助正在遭受苦难的百姓,不想让自己麻木的生活在腐朽的年代。
最后,陆意卿与李闻识达成共识决定一人出一半儿的钱,绯云闷闷不乐的转身背对着陆意卿,陆意卿又是哄了好久,绯云才愿意跟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