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由緊急變成不對勁。
諾亞萊爾冷汗悄悄流了一身。
若這裡面“精彩得很,還有一堆東西在裡面遊走”,這里不安全,可諾亞萊爾偏偏還在這裡呆了這麼久。
“你不是給那小先生戴了項圈麽,你比我還清楚他在哪。”是巴雷歐諾斯的聲音,“他不在這裡,是不是你把他帶走了。”真是求你們別再吵了,諾亞萊爾現在就困在你們身後的畫裡面,“我怎麼可能帶他走嘛,你的東西我是不會起任何歹念的,更何況你的東西你不好好看好跑來怪我?”“這是你硬要拉我聊天我才看不住他的。”
安德魯茲望向那幅畫,“他人在裡面。”指着那幅畫,諾亞萊爾又重新覺得自己有救了,“欸,你不是會瞬移的嗎,瞬進去幫我找找看。”
巴雷歐諾斯咪起眼,神情倒有些高高在上,“你這是在求我?”
安德魯茲指骨發出一聲脆響,“穆伊洛跟着諾亞萊爾一起的呢,弄丟了有你好看的。”
“我不要,找到了你還不是依然對着我都是那麼副嘴臉。”
“所以呢,你去不去。”安德魯茲才不管自己對身為長輩的叔叔平日裡是怎麼副嘴臉。
“我願意也沒用,我也進不去畫裡啊。”巴雷歐諾斯擺擺手,諾亞萊爾已經覺得身後涼涼,頭上冒汗了。
“不會這畫還真有貓膩吧?”安德魯茲看着畫,彈了一手指。
“那可憐孩子可能被拖了進去呢。”巴雷歐諾斯對這好像一點也不緊張。
“你弄的?”巴雷歐諾斯有些從容過頭了,安德魯茲懷疑起這個叔叔。
“不是。”就簡簡單單兩個字,安德魯茲收起爪子,“最好是這樣。”
瞎扯這麼久,諾亞萊爾早對這兩個人能不能救自己出來給了自己“並不能”的答案,“算了算了,與其靠這兩個不靠譜的,還不如自己靠自己。”諾亞萊爾合上肉壁,那東西的胃酸裡躺着一些不知名生物的屍骸,已經被腐蝕得七七八八,再不走,再在這里呆上一刻,自己就會落得此番下場。
環境密不透風,悶熱早讓諾亞萊爾悶了一身的冷汗,只不過諾亞萊爾沒在意罷了,“好熱……”有些熱過頭了,諾亞萊爾手扇着風,只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連那些稀薄的空氣也熾熱得要燒起來般,裙子又被蝕下一塊,那片皮膚微微的刺痛,只怕接下來就得連皮也腐蝕掉,露出血肉了。
諾亞萊爾拖着一身皮外傷,這鬼地方還熱得要死,“如果涼快點就好了……”才剛這麼想完,諾亞萊爾肚子涼涼的,以为是气温骤降,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诺亚莱爾身子率先倒下,疼痛才如迟来般由内而外慢慢溢出,诺亚莱爾整个人都是懵的,心想无论如何自己身体总没可能无端受伤,那肯定是有什么东西袭击了自己。
明明被捅中,诺亚莱爾却心如止水,无比的冷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虽然疼,肚子没了一块,诺亚莱爾依然平静地拔出埋在伤口里的骨棘,顺便往骨棘被发射的方向看去,那是連諾亞萊爾來沒見過的生物。
因為未知,所以才是那樣的恐怖,諾亞萊爾見都沒見過這樣的生物,且不提那被融化得紅白混雜的軀體,那些生物竟還不止一隻,那些打在自己身上的骨棘便是那些生物,更準確來說,是怪物,身上的碎骨頭,即便被胃酸蝕得七零八落,可那些骨棘打在身上都可媲美真槍實彈了。
如果諾亞萊爾有任何的武器,即便是一根木棍,也是打得過的,雖然這些怪物危險且不能正常溝通,可身上的骨頭也是有限的,骨棘打完了就手無搏雞之力,那爛肉重組成的軀殼更是一棍子就能撂倒。
可就頭疼在那些怪物勝在數量,難保諾亞萊爾在補刀的同時不會被其他怪物的骨棘刺穿身子。
“難搞咯……”諾亞萊爾隨手夾住幾根骨棘,一扔,自己力氣不夠,無異於跟那些怪物搔癢癢,諾亞萊爾只得閃避,那些被自己躲過或打歪的骨棘全釘在肉壁上,起碼釘得有一手指那麼深,只不過可能那東西早就料到自己胃裡那些怪物打的骨棘就算只打上一根都疼得夠嗆,便刻意分泌出黏液緩衝威力,那些骨棘才釘到肉壁上不過片刻便被反彈了下來。
諾亞萊爾往更深處走,越走越暗,“啊!”諾亞萊爾低聲尖叫,這鬼玩意兒的胃裡還放了捕獸夾,諾亞萊爾以前跟着父親打獵,父親在出發前總會叫自己幫着拿兩三隻捕獸夾,打獵時遇到些棘手的獵物就放誘餌,將捕獸夾放到陷阱中間,靜待獵物上鉤,夾子往那一夾,保證逃也逃不了。諾亞萊爾之前還喜歡這發明喜歡得要死,現在卻深受其害,被捕獸夾夾住即便還能跑,那些殘留的血跡還是能讓獵人找到其蹤跡的,即便退一萬步來講,有幸逃得了還不被獵人找到,這麼大隻捕獸夾夾在腳上,拿得下來腳也廢得差不多了,不想成天掛着一隻廢腳還要把腳截肢截下來,算得上是就算逃了也不讓你好過的折磨器具。
臉黑也不會黑到一個點,那些捕獸夾在那東西胃裡也有段時日,何況以這里的環境,捕獸夾的效能大打折扣,只是有點生鏽,在腳上留了點傷口。
……
“這幅,這幅,還有那幅,我都買了。”是安德魯茲說的。
“咦,確定這麼大手筆?”是巴雷歐諾斯的聲音。
“花的還不都是我的錢。”瞧巴雷歐諾斯說的,那些錢都是安德魯茲自己的錢,“用不著你掛心。”
“行了,把畫包好之後帶會去吧。”一陣悉悉嗦嗦後,那些黑洞畫被包好。
“畫包好了誰拿回去?你別忘了你是自己出來,我帶出來的人被你那小先生帶到不知道去哪了。”
安德魯茲則不以為然,“就算不見了穆伊洛也是我的僕人,不見了你還有損失?再說,又不是沒手沒腳,難道還不能自己拿嗎?”雖然安德魯茲這些貴族在城堡裏依賴伸手飯來張口,過得就跟沒手沒腳似的。
“就算你肯自己拿回去,你可別忘了這裡離城堡有多遠。”
“你當時怎麼過來的?”
“當然是帶著穆伊洛瞬過來的,舟車勞頓我可承受不了。”巴雷歐諾斯居然直接說了,也不想想看安德魯茲這麼問的用意為何。
“你怎麼來就怎麼回去,你就不會帶着我和畫瞬回去?”
“……好吧……”巴雷歐諾斯一手搭上安德魯茲的肩,瞬了回城堡
……
諾亞萊爾此刻腳上早就夾滿捕獸夾,雖然隨着自己深入,道上的捕獸夾損毀得便越嚴重,夾在腳上還是有感覺的。“到底何時才到頭……”諾亞萊爾腹部被打穿了個洞,能撐到現在還有賴於自己平日常跑跑跳跳練出來的體魄。
諾亞萊爾已經看不見任何東西,那些怪物也看不見自己,誰也看不見誰,諾亞萊爾就跟牠們相差在一個有利器可供使用,一個則只能依靠閃避來逃命。
那些怪物看不見諾亞萊爾,可還是知道此時此刻,這個空間還有諾亞萊爾這個活物的存在,尾隨着諾亞萊爾的體溫,便將身上所有骨棘都往那方向伺候,一梭梭骨棘往諾亞萊爾那邊打去,鋪天蓋地的即便諾亞萊爾運氣體格過人也不可能完全避開,更遑論諾亞萊爾身上那個洞還是新鮮打的,還帶着之前摔得九死一生揀回一條命落下的那些後遺症。
剛才是肚子,現在是耳朵,在這種無法依靠視覺的環境下觸覺和聽覺的重要性被無限放大,諾亞萊爾能出得去打獵通常這些感官都不會太差,剛才更是憑藉着聽力避開了好一些骨棘,要不是感官敏銳,自己現在就被打成篩子了。
諾亞萊爾突然好想哭。
“耳朵……聽不見了啊……”諾亞萊爾摀住耳朵,那根正好刺穿耳膜的骨棘拔不出來了,左耳已經不能用了,已經聾了,剩下右耳,要是右耳也聾了,諾亞萊爾無異於要死。
那忍着不哭的“線”被劇痛壓垮壓斷,諾亞萊爾現在耳朵的痛就像在耳朵分娩一樣。諾亞萊爾整個人終於崩了,還是被痛哭的,他捂着嘴巴,眼淚淌過手,滴滴答答掉落地上。
原本的細水長流不知何時變成了波濤洶湧,諾亞萊爾越哭越厲害,眼淚和血止也止不住,諾亞萊爾痛得心想不如給自己一把刀一下子捅死自己算了,免得自己受這麼多苦,可轉念一想自己還年輕,就這樣死掉就太不值得,也就咬咬牙,邊哭邊強行打起精神。
理智僅僅被一條又細又易斷的線岌岌可危地吊着,為了能活着回去,諾亞萊爾一遍又一遍地想着自己家人們,“父親……母親……小愛……”阿對了,還有那個肇事兇手安德魯茲,諾亞萊爾一想起他,自己若死在這就更不值了,不能活着回去有何來的去找安德魯茲算帳?自己就更得活着回去。
諾亞萊爾成功來到胃的盡頭,一個大孔連着不知道通往何處的管道,總之以生物學層面來講,這條管道應該是通往口腔沒錯了。
那玩意兒也是太久沒吃過東西餓昏了頭,要不然怎麼只吃諾亞萊爾這種沒啥肉還長得瘦瘦小小的,那玩意兒太久沒吃東西,就連應該有不同食物進帳的胃管也呈乾淨的粉紅色,“有些過於乾淨了……”既然有路可走,諾亞萊爾怎麼可能不走。
爬了又長又滑的通道後,諾亞萊爾來到像是口腔般的位置。
“好乾淨啊……”還是太久沒沒東西進肚。
“只要找到穆伊洛,再去找嘴巴,就能一起逃出去了吧?”諾亞萊爾眼淚又啪搭啪搭地掉下來,耳朵流的血早就足夠讓自己染紅一床被子。
“小先生!”諾亞萊爾聽力剩半,傳到耳邊的話的聲量就自然也剩半了。
諾亞萊爾聽不見,穆伊洛一拍諾亞萊爾肩膀諾亞萊爾才轉過身,“這是……?”穆伊洛一摸,滿手的血,後來意識到這些血怕不是不是從肩膀流出,順着血跡一看,諾亞萊爾耳朵還卡着半根骨棘,“還聽得見嗎?”諾亞萊爾又要哭,邊哭着邊扭頭,“哇……好痛……”諾亞萊爾痛得緊,遇見穆伊洛之後備感安心,終於有勇氣哭出聲了。
“小心!”諾亞萊爾抱着穆伊洛哭,能看見穆伊洛身後的景象,只見穆伊洛身後緩緩升起一個頭,頭下面還連着兩米多長的脊骨,若脊骨表露在外又极容易踩斷的話是萬萬不能的,那東西深諳這道理,於是脊骨足足有巨蟒那般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