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三个人就被轰了出去。
“哟!都说了我身上没钱了!”看来即便是被人赶了出去,也没忘了向铃狐讨要铃狐打牌打输了的钱。
……
“嗯……”等到诺亚莱爾醒过来,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了。
可以说,安德鲁兹这两天完全来不及跟诺亚莱爾呆在一起作新婚夫妻的缠绵,精力全部拿来处理巴雷欧诺斯一枪打死自己之后的事,也几乎没怎么合过眼。
诺亚莱爾一起来,铃狐化作一只小狐狸坐在自己床上自己跟自己打牌,他还有些恍惚,轻轻拉了下铃狐的尾巴,给自己倒了口水,润润喉咙,问道,“铃狐……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有……穆伊洛他……”
“哟~你都睡了好几天了,安德鲁兹怕你被吓着还是压力太大啊什么的,所以就让你在床上躺了几天呢~”铃狐若无其事地朝着诺亚莱爾走过来,然后躺在诺亚莱爾怀里,打了个滚,肚皮朝天,继续说道,“哟~至于穆伊洛嘛,被巴雷欧诺斯灌了药之后昏睡到现在还没醒来。”
若是穆伊洛醒来,发现自己没了孩子又没了丈夫,说不准又要像前几天那样情绪崩溃,所以比起醒来,还不如让穆伊洛这样一直睡着呢。
诺亚莱爾摸起来,仆人们听见屋内诺亚莱爾起身的动静,便入内为诺亚莱爾更衣,一看见诺亚莱爾怀里抱着的小狐狸,还以为是诺亚莱爾养的宠物,不敢怠慢,在为诺亚莱爾更衣的同时便要将铃狐抱去为铃狐洗澡。
“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哟!”想起之前筝在森林里为铃狐洗澡时铃狐奋力挣扎的模样,想当然这次铃狐被捉去洗澡也不例外地不停哟哟哟,然后在仆人怀里扭来扭去,不过铃狐不愧是活了千百年的狐妖,力气大得没几下子就给挣了出来,跑到床底下朝着仆人哟哟哟。
“哈哈,这狐狸不喜欢洗澡,反正现在还挺干净的,先别洗吧。”诺亚莱爾打了个哈哈,便收回目光,望向穿衣镜的自己,铃狐方才那拒绝洗澡而不停哟哟哟的小闹剧使得诺亚莱爾眉眼带笑,但暂时的轻松之后,诺亚莱爾看见了前几天晚上被穆伊洛划出来的大口子。
笑容嘎然而止。
不得不想起来巴雷欧诺斯枪口对着自己脑袋并扣动扳机的毫不犹豫,血液脑浆喷了一地的样子。
“王妃大人?您没事吧?”诺亚莱爾这种愣神已经甚为明显,诺亚莱爾回过神来,扭扭头,随后仆人为诺亚莱爾呈上特制血浆,诺亚莱爾喝了一口,便喝不下去了,原因不为别的,只因为一看见血浆,便不由自主地想起那血腥的一晚,喝了一小口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甚至有点想吐,再喝下去怕是真的会直接吐出来,捂着嘴,扭扭头,戴好帽子,让仆人带自己去用早膳去了。
再次穿过长廊,其实诺亚莱爾此时此刻并没有多少胃口,只是为了趁着早上时段区见见几天没见的安德鲁兹罢了。
“哟~”
顺便还带了只狐狸一起。
不过诺亚莱爾的猜测果然没错,安德鲁兹再怎么忙碌也不会不用早膳,一进大厅就看见长桌末端的安德鲁兹,只是受这几日事务所扰,安德鲁兹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整头狼累得快要当场睡着。
“嘛,你来啦?”不过看见妻子过来,安德鲁兹精神不少,拉过诺亚莱爾在诺亚莱爾脸颊上啄了一口,“这不是想念你么,一起来就看见铃狐坐在床上,就带着铃狐过来用早膳了。”
碰巧看见了诺亚莱爾糟糕的心情有那么一丝的缓和,安德鲁兹也就默许了铃狐一起用膳,待二人落座,安德鲁兹便心不在焉地吃着。
其实在这几天安德鲁兹过得并不好。
解释,安顿,清理,还有巴雷欧诺斯离去带来的精神压力实在太大了。
实在是没有想过巴雷欧诺斯竟然会一枪了结自己,巴雷欧诺斯开枪前那一刻打了自己一下实际上没用太大力度,但这一下却打到了自己心里,即便是过了几天,被巴雷欧诺斯打中的地方还是有点酥酥麻麻,巴雷欧诺斯开枪之后安德鲁兹也是愣了,随后才从脑浆鲜血溅满地的场面解读出巴雷欧诺斯这是救不回来,永永远远地以个死人的身份存在于他人的言语中,家族的墓地里,他人对他的怀想里了。
直到震惊的情绪从大脑中剥离,剥离了震惊,在这层情绪之下,是一种难以言表的难受,更准确来说,这是混杂着复杂情感的难受。
从被仆人领到房间里目睹着巴雷欧诺斯被揭开白布,接着简单处理了下面部仪容,巴雷欧诺斯就被转移到了临时棺材里。
安德鲁兹看见巴雷欧诺斯那头他最引以为傲的金发上染上血迹,血迹已经干得七七八八,若巴雷欧诺斯此刻是个大活人,绝对忍受不了自己头发上有一滩这么明显的污渍,铁定是要彻彻底底洗干净的。
可是谁也知道巴雷欧诺斯不会再这样做了。
目光移到巴雷欧诺斯那张异常平静的脸上,这个男人的脸从小到大从小到大都是那个样子,还是那副让人一眼望去就不住觉得这人慈眉善目,定是个温柔和善的人的面容,安德鲁兹曾在这张脸上看见过很多表情,不过这些都仅限于安德鲁兹小时候,等到自己长到差不多大的时候,巴雷欧诺斯脸上的表情一般都以难以捉摸的微笑居多,无论自己对巴雷欧诺斯如何冷脸,也难教巴雷欧诺斯在脸上做出其他表情了。
从小小王子到霍洛维爱德的狼王,从两三岁到二十五六岁,如此数来,巴雷欧诺斯这个叔叔已经陪着自己走了二十二年有余的人生道路,自己走在路上,巴雷欧诺斯就走在自己旁边,尽管自己这一路走来未曾将视线投放在巴雷欧诺斯身上,巴雷欧诺斯却一直在看着自己,看着自己从泡在老狼王的父爱里泡得入了味,到父母俱丧再到娶了妻子继任狼王,巴雷欧诺斯在自己身边呆了二十二年。
他是疼自己的,安德鲁兹知道,父母在时,巴雷欧诺斯一得空,除了躲图书馆里钻研魔法,剩下的时间都投注在自己身上,带着自己去这去那儿。巴雷欧诺斯一般喜欢叫自己坐在他的手臂上,有力的手臂托着自己四处去,或者让自己坐在他的肩头,吃着甜食眺望远方,当时自己实在是太小太小,多多少少有点调皮在身上,巴雷欧诺斯一让自己坐他肩上,自己就就模仿着父王策马奔腾时的英姿拉起巴雷欧诺斯脑袋两侧的头发,鉚了一股死劲将两侧的头发往后一扯,然后身子往后微倾,也算是充当“勒马”这个动作,那时的自己可真是威风得不顾人死活,扬眉吐气得像自己骑着叔叔就真能当位骑士一样,这可让叔叔吃了苦头,小孩子不懂轻重,扯得用力过猛,他便佯装惨叫一声,吓得自己收了手之后,巴雷欧诺斯就蹲在地上,把脸埋起来,呜呜呜地哭泣,也是过了这件事之后,自己就不敢再把巴雷欧诺斯当马骑了。
巴雷欧诺斯对自己的爱护比起父母双亲还多,不止是陪自己四处玩耍或者是带自己吃好吃的,这份爱护更体现在巴雷欧诺斯对自己的日常生活的照料上,什么时候穿怎样的衣服什么季节吃怎样的吃食这些本该由仆人包办的事情巴雷欧诺斯总会对仆人说,“不用麻烦你,我来吧。”然后一手包办,能长得牛高马大身强体壮的多少有巴雷欧诺斯的功劳在内。
巴雷欧诺斯陪了自己多少年,就等同于受了多少年自己的冷脸。如果可以的话,对着这么温柔的叔叔安德鲁兹真的不愿意这么冷漠,父母俱殁,巴雷欧诺斯是这个世上唯一对自己好的亲人,可是没办法,安德鲁兹当年认为巴雷欧诺斯是造就自己父母在围猎中丧生的凶手注定安德鲁兹未来的人生不会对巴雷欧诺斯有任何好脸色,更不会跟巴雷欧诺斯关系亲近,没办法,命运如此的弄人,巴雷欧诺斯直到自己死的那一刻安德鲁兹也没有好好地跟他说过话。
“……”看着巴雷欧诺斯,安德鲁兹默默地红了眼眶,可是这么多年的疏离,安德鲁兹实在是没办法做到至亲离去后的伤心欲裂肝肠寸断,真的没办法,心里堵得慌闷得慌。所有的憎恶厌烦随着那人的离去随之消散,安德鲁兹舔舔嘴唇,说道“巴雷欧诺斯,无论你现在身在何处世界,仍然于此处逗留徘徊也罢,已然到达下一个世界也罢,你我二十多年叔侄一场,我会将你的遗体送回你家族好好安葬,至于穆伊洛,我会替你,替母亲,好好照顾他的。”
“再见。叔叔。”
到了最后的最后,安德鲁兹终于叫了巴雷欧诺斯一声“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