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的,令人厌恶的话语。
我的眼睛依然紧盯着利尔曼,仿佛谎言一样放松的话语从张开的人类的口舌里发出来。
“亲爱的中将,你或许糊涂了,我正好好地在你面前,不是吗?”
“真要说起死亡,秘密勾结第一军团,叛出第二军团,挑拨帝国军团的联盟关系,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你,离死亡可更近呢。”
“毫无……疑问,你不是……”断续的言语,最后一个“他”字只能以口型做出。褐色眼眸里的光明明灭灭。
我当然知道我不是兰瑟,这糟糕的事实,糟糕的——人类怎么配得上虫子?他们孱弱、充满诡计,他们不值一提!
“但……”,一只纤长的手不期然抚上我的面颊,“这张脸,我解释……不通。”
是了,我有人类的头颅,我有那个卑贱的名为兰瑟的人类如出一辙的面容。这是虫族的伟大,是虫族对卑劣人类的反制!
“即使万分之一……的可能,十万……分之一,”我嗅到空气里增添了一丝水汽的味道,虫族发达的腺体让我几乎能尝出那突然出现的水汽的味道,它或许是咸的,“如果,这部分是……”
“他呢……”轻恍的两个字几乎要消散在空气里。
这部分——是兰瑟?
这人类的头颅——是兰瑟?
所以记忆从这里来?所以能力从这里来?所以爱意从这里来?
“我……好想你,”那声音愈渐微弱,像是快要熟睡的人的喃喃呓语,“我爱你……”
“你……”眼皮突然的干涩,我几乎下意识转向那吐露爱语的人类。
——却是冰冷的褐色眼睛。
“闪开!”
“利尔曼!”
“林斯!”
“上将!”
混乱在一瞬间发生。
被“撕裂”波及的衣服碎片四飞,血线在我和林斯的身上同时绽开。我和他太近了,为了撕裂我周边的“压制”,他毫无保留地施放了全部力量,利尔曼的“黄金左手”瞬息而至,伸入我的胸膛,拽出了我近乎一半的虫体。不过七分之一的延迟后,赫凡的“守护”在我四周筑起透明的围挡——这个莽撞横冲的人类,能力却是最温和的守护。
“人类!”
我嘶声啸叫,几乎抛却人类的声音。空乏的身体感受到力量的流失,身体里所余存的“压制”的力量已经不足以制衡三个人!
直觉!
生存的直觉!
“压制”倾泻而出,在众人僵滞的一秒间,我的身体向下融陷,极速朝着深处的地底遁逃。
我的意识劈裂成了两半,一半在渴求着重新补足力量,向着母亲而去;一半留存在利尔曼手上,这一半脱离我的时间越长,约束他们的统一精神将消散,它们会分化成无数透明的分体虫,一如在Temus里我踩碎的那只低等生物。
“上将!”
这一半的我听到赫凡惊惧的尖叫,“守护”的壁垒刷然崩解。
“我已尽了全力,却仍然只能抓出这么点……它们到底造出了怎样的怪物……”利尔曼脱力喘息。
“追上他!女皇……”
剩余的画面我已感受不到,我那剩余的半体似乎在利尔曼手中被无限压缩,提早断开了与统一精神的连接。
最后传回的图像只有林斯未竟的言语,和在医疗粉剂下丝丝合拢的翻卷皮肉。
他浑身浴血。
他再一次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