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司晚照再进来的时候，越莀已经将那一束万寿果都吃完了。

他在心里低叹一声，还说不要他多吃，自己倒是不注意这些，嘴上却不是这般说，“你要是喜欢吃，我回头再给你带。”

越莀摇了摇头，将装着煮好的排骨炖冻豆腐的罐子取下来，换了铁锅上去。

等锅里的油烧热，越莀将提前腌好的半干腊鸡放进去炸，等到暗红的鸡肉被炸得金黄焦透，油香混着鸡肉香味弥散在整个房间里面，越莀将鸡肉捞起来复炸一次，直到锅铲和鸡肉碰撞有微微的声响就算是好了。

越莀将鸡肉捞起来，锅里的油也不能浪费，下蒜头爆香，又依次放入干辣椒段和花椒，等麻辣味道一起来，越莀就将炸好的鸡肉块儿倒进去。

本就经过高温油炸的鸡肉块儿在第三次入锅的时候得到了升华，麻香混着无孔不入的热油均匀地裹满了整个鸡块，丝毫不漏。

司晚照坐在一边狂咽口水。越莀做这些菜都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就像是天上来的一样，神秘不可捉摸。越莀还懂一些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东西，这让他不得不多想。

只是他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越莀就已经炒好了菜，将辣子鸡丁端上桌以后他又拿了大碗来将罐子里面的排骨炖冻豆腐盛出来。

冷吃豆芽和卤的猪头肉越莀也没有忘记，拼作一盘放在桌上了，猪头肉是早就切好的，现在直接装盘倒也方便，越莀想着今天过年，还专门摆了个盘。

其实卤味里面，越莀更喜欢的还是白芸豆，卤着吃粉粉糯糯，白白胖胖，入味得紧。

辣子鸡丁干香入味，鸡丁外表焦脆，内里柔嫩，还带着些许熏肉特有的烟熏味道，与普通的辣子鸡丁相比，多了点层次，吃着更有味道。

若是有酒就好了。越莀在心里想，可惜家里好像没有酒，越莀想着，伸出手夹了一块豆腐。

冻豆腐被冰雪冻了，解冻之后六面都是孔洞，被越莀一夹，雪白的豆腐块里同样雪白的汤汁就争先恐后的流了出来，丝丝热气混在上面，是豆腐的鲜香混着浓厚满足的肉香。

一小块豆腐块，一口刚刚好，诱人的香味散不出去就全在口腔、鼻腔中肆意撒泼。还有没有流出去的汤汁，顺着咽喉滑进胃里，暖暖的。

越莀满足地长出一口气，这王大娘自己推的豆腐果真不错，若是拿去集市上卖也是极好的品质。

下次还是要和王大娘说一下，做豆腐这些其实还是比较浪费，要不是今年豆子贱，王大娘也许不会做豆腐。

等他想好以后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大碗里面的排骨炖冻豆腐就已经去了大半，越莀笑了笑，又盛了一碗上桌。

今天过年，越莀做得够多，想着吃不完热热也能吃。要是这大冬天的天天做饭他可不愿意，他想着，又看了司晚照一眼，这人天天洗碗都不说什么，难不成是他喜欢？

司晚照吃得正兴起，就见越莀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菜，他好像也没有吃多少吧？

司晚照放慢了下筷子的速度，越莀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有些疑惑，“是不合口味吗？”

不会啊！他辣椒都没放多少，明明之前司晚照还吃得挺欢的啊，越莀摇了摇头，放下碗，从屋子角落里将烤干的干草抱出去垫在兔子窝里面。

越莀刚换好干草，母兔子就起身，踢了躺着不动的公兔子一脚，直到公兔子也起身，它才步履蹒跚地朝着越莀铺的看着就很暖和的干草走去。

越莀看着觉得有些好笑，又往笼子里面扔了好些竹叶子，母兔子还是恹恹地躺在干草上面一动不动，仿佛方才踢自己丈夫的兔子不是它一样。

公兔子倒像是饿了，慢慢地挪到竹叶边上去，小口小口地吃着竹叶，虽然他是在吃竹叶子，但是却没有离母兔子太远，看样子倒是时时注意着的。

越莀看着两只兔子好一阵儿，直到司晚照提着洗碗的桶走出来他才跟着司晚照走在井边去。

虽然现在天寒地冻的，但是井水却不冷，司晚照也就没有专门用热水洗碗，就单单用了茶树籽就能洗得干干净净。

越莀看着，没有要上手的打算。两人虽然没明确的说出分工过，司晚照却足够自觉，每次吃完饭他都自觉地行动起来。

天色渐暗的时候，不远处的村子里面传来爆竹的响声，越莀看向村子那边的方向，那边有昏昏沉沉的烟气从房子间的缝隙里面飘出来，有狗受到了惊吓，在村子里面叫了起来，倒是难得的热闹时分。

司晚照看着越莀朝着村子那边看去，眼睛里带着向往，他什么也没说，将洗好的碗放在桶里又提进去。

越莀没有注意到司晚照是什么时候进去的，等他觉得有些冷了才收回目光，准备回屋子里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司晚照手里拿着一串鞭炮迎面走了过来，越莀看着他，就见司晚照走到自己面前来，低声开口，“这边的习俗就是吃饭之前先放个鞭炮，以鞭炮祭神，让神先品尝。”

他没说的是自己这些年来自己一个人独居，过年都没有放过鞭炮。

他找来一根树枝，将手中鞭炮往树枝上一挂，打上火折子，往鞭炮面前一点。

就听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红色的爆竹炸开，白烟随着爆竹的炸开弥漫开来。

越莀看不清司晚照的身影，鼻尖闻到的味道也是爆竹独有的硫磺味道。

等爆竹声尽，白烟渐渐消散，司晚照高大的身影才出现在越莀面前，越莀眼眶微热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这个将他从山上救回来，这个在这个世界里面唯一对他释放出善意的男人。

在此刻，越莀才终于有一种在这个世界生活的真实感。

他慌忙转过身去，不想让司晚照看见自己此刻的模样。就在这时，兔子窝里的兔子突然发狂一样刮着竹子板，爪子划在竹片上传来一阵阵刺耳的剐蹭声。

将司晚照准备说的话拦在了喉咙里面。

他大踏步地朝着兔子窝那边走去，听见动静的越莀也擦去眼角的泪，三两步走过去，就见公兔子着急地在兔子窝里转着圈，母兔子已经躺倒在了兔子窝里面。

越莀也是第一次看兔子生崽，他站在一边看着，有些手足无措。司晚照看着他忐忑的样子，伸出手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这里我看着，没事，我今天晚上要洗澡，你去帮我烧点水。”

越莀看着司晚照将干草往外面挪了挪，自己又插不上手，于是听话地朝着屋里走，给司晚照将洗澡水准备上。

等他把水烧上的时候，就有些无所事事了。他想出去看，又怕在那儿妨碍司晚照。天已经黑透了，司晚照还没有进来。

越莀坐着坐着就觉得有些困，在火堆旁边打起了瞌睡。

司晚照等到半夜，母兔子才开始生崽，一二三四五……直到生到了第六只，母兔子的肚子都瘪了才算完。

司晚照打了井水，放到兔子窝里去给劳累的母兔子补充水分，又拿了新鲜的竹叶放在它的身边，好方便它够得着，又给兔子盖了点干草混着破布衣裳，做完这些他才进屋去。

屋子里面越莀点了盏灯，司晚照一走进去，就见越莀趴在自己腿上，坐在凳子上盘成一团，左摇右晃着，分明就是困得睁不开眼了。

司晚照走近去，就见火堆里面火星子还在，没有熄灭，挂在铁丝上的罐子还冒着热气，里面装的水还热着。

司晚照出门去，将手洗干净回来，将越莀一把抱起来，睡得迷迷糊糊的越莀下意识地将手搭在司晚照肩膀上，睁开一支烟，见是司晚照，这才迷迷蒙蒙道：“生了吗？”

司晚照放慢了回屋的脚步，稳稳地抱着越莀，答道：“生了，生了六个。”

越莀听见这话，这才满意地闭上双眼，嘴里还不停地小声咕哝着什么。

等走到卧室，司晚照轻轻地将越莀放在床上，越莀砸吧砸吧嘴，嘴里还念念有词，司晚照听得好奇，凑近去听，就听越莀呓语：“……一只红烧，一只爆炒……”

司晚照无奈地笑了笑，给他盖上被子，然后出门去，将大木桶拿进来，兑着冷水快速地洗了个澡。

因为火堆子里面的火不大了，司晚照又不想重新生，动静太大了越莀不好睡觉。

等他洗完澡进屋去，就见越莀蹬开了被子，似乎是有些热。司晚照想了想，帮越莀将身上的外裳脱了下来。

方才他进来将越莀放在床上就出去了，也没有给越莀脱衣服。

司晚照摸着黑，在黑暗中给越莀脱衣服，本来就看不见，司晚照怕摸到不该摸的地方，又怕将越莀弄醒了，于是便十二分小心地动作，等他将越莀的外衫脱下来，他自己也出汗了。

手上温暖的触感在这黑暗寂静的夜里更加明显，司晚照只觉得自己手上也烧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司：生了六只

越：……一只红烧，一只爆炒……

司：6

母兔子：作孽啊！（破音）

捉了个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