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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将技就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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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涣散、如坐针毡……甚至连对视都不敢,这个人,实在不像我记忆中那个曹操。再看四周,明红色的幕帐拉起,觥筹交错间,是宾客被映得更明朗的脸。满座都是有说有笑的,其中有半数的吴国使者,皆是江南当地打扮,黑甲白衬,头间一抹红色抹额,白面覆粉,带一丝阴柔。每个人脸上虽然笑盈盈,实则各怀心思。众人推杯换盏间,早已有人在暗中观察,间或和旁座的人耳语些什么。我步入殿中之前,便已有些吴国史紧盯着我,目光如炬,他们应该是准备看我如何“表演”。我当然也不能让他们失望,朝前走了几个“君子步”,走到中心的位置,拂袖而坐,雪白衣摆自然垂落。将琴身安放在中央一尘不染的明黄色案几上,抬袖轻轻地、缓缓地擦拭琴弦。

身旁立侍的曹兵垂手而立,浑身腰背绷直,嘴角紧抿,杀气隐现。

琴音缓缓从指尖流淌而去,如清风润月般飘散,伴随这靡靡之音,我也心思流转:曹操生性多疑,想法多变,即便是与东吴联姻,也明防暗防,看似宴请,实则借此‘引蛇出洞’,不得不说,此人果然心机深沉,深藏不露。身边的歌女唱了起来,菩萨蛮和着曲律,如玉珠崩脆……殿前之人,却眉头轻锁,脸色青白。此人……决计不会是曹操!

既然如此,我不如将错就错,将这宴会染上鲜血,好让它被破坏得更彻底些!琴声卷起身边的刀剑,一闪一闪的刺目白光中,东吴的来使从座上站起来,碰倒了案几的玉盏,惊洒一地琼浆。

“这是何种情况?!”

我含笑坐在蒲团上,耳边只听到呼啸风声和醉人音律,闭上双眼,凝神轻回道:“诸位,这只不过是南方地区民间时兴的戏彩之术,并无什么伤害。”

“请看——”

指尖在弦上拨动,抬手间,飘起的刀剑如流水般从空中一一划过,吓得众人均伏倒在地,以手抱头,不敢观望。有胆子大的,仍坐于席间饮酒作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数秒之后,腾起的刀剑化作水雾散去,竟是一阵幻影,满座皆静。

“妙啊!”方才饮酒的几人抚掌而笑,这才有人从桌下起来,一副魂不定的模样,附和道,“是啊,这确实神奇!”

“我人在江湖多年,今日也是第一次见这戏彩之术,真是开了眼!”

“呵呵,难怪人人都说这洛阳人杰地灵,我看这琴师为在下们变得这出戏法,可有什么来历?”

“此乃南派幻术。”我擦了擦琴身,回应道。

“再来再来!”一络腮胡的丹凤眼使者道。

他话一出,座上那曹操也顺势笑道:“既如此,你再变一出吧。”

他不过是看东吴使者喜欢这戏法罢了,殊不知我一直在等这句话,心中默道:等会儿取你性命之时,不知还笑不笑的出来?

一面朝曹操微微点头,回道:“魏王小心了。”

语罢抚琴,刀光乍现,一双双利刃腾空而飞,咻咻咻纷纷朝殿上坐着的曹操而去!那曹操眼露一抹惊慌神色,想躲却也来不及,只听噗的一声,刀刃扎进身体,再看座上,‘曹操’早已没了声息,连求救的信号也没发出,只张着嘴,眼白外翻。再看胸口,被一摊血水浸湿,掏了一个大洞。

谁也不曾想到,曹操会以这种方式死在这里。一时鸦雀无声,过了片刻,歌女惊叫起来,女人的尖细呼声让气氛陡然上提,原本的使者纷纷撤离。宴会被弄得混乱不堪,姜闯适宜的叫喊将凝重的氛围推向顶点。

“大事不好!!魏王遇伏,遭人刺杀!”

桌椅倒腾,酒菜四溅,一时间,自然群龙无首。离开宴席的,躲在桌下的,偷跑出去报信的,四下都是混乱杂声,混合着哭泣声、尖叫声、喘息声。人人都怕惹火烧身,或被‘刀剑’毙命,几乎都在四散而逃,也不知冲撞到谁,后院更是乱成一片,满树梨花的残瓣被践踏一地,污渍满地,狼狈不堪,一个人影也不留。我趁乱从后院折回凤影楼,白眉和姬雪还坐在楼下花台的桌椅上,正在小憩。两人紧挨着靠在一起,姬雪紧闭双眼,睡容安详。我跃上顶层楼阁,门没关紧,便推门而入,正见着关海和燕熹对峙。燕熹似乎被他点了哑穴,也没叫出声,脸上倒是十分吃惊。

见我进来,关海愣了一瞬,他额间渗出了不少汗珠,看得出来这段时间折磨得他很辛苦,因此我一来,他便问我:“喂,弹琴的,不能用手也不能用武,难道用嘴?!”他气不打一处来,想起什么,脸都气得通红,喝了一大口水,“本大爷方才已经动嘴劝了她两个时辰了!劝的嗓子冒烟,她就是不肯走!”

我忍俊不禁,看来这番唇舌之战关海是输得彻底,估计是被燕熹骂惨了,又气不过,这才点了人家哑穴。我笑道:“关兄可是认输了?”

他甚至不想再和我争辩,疲惫道:“认输就认输,我就不信你能把她带走!”

暮色苍茫,他的面庞映上一层余晖,显得更柔和,令我愣神了一会儿。

我说,既然关兄认输了,那就该在下好好表现了!他靠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我,用一种‘我看你怎么办’的眼神盯着我,我走了几步,到了燕熹面前,轻声对她道:“失礼了。”

燕熹惊讶地张嘴,我从后面抱起她,觉得她很轻,腰身十分纤细,因此也抱的很轻松。然后我看着关海的表情走马灯似的变了一圈儿,最后他瞠目结舌,那种模样要把我吃了般的惊讶,“弹琴的?你你你怎么可以用手?!!”

我对他笑,看他吃瘪的样子心里不知怎的觉得好笑,连声音也忍不住轻快起来:“既然关兄认输,我们的赌注就已结束,在下用不用手,都该算我赢才是……”

我抱起燕熹往外走,他跟着追了出来,想要发火,又不知从何发起,因此臭着一张俊脸。我们走到楼下,不知何时,之前那个躺在石台上睡觉的男人竟然拦在了我们面前。

“关兄。”

“干嘛?!”

“接着!”我叫住关海,把燕熹一扔,他怕燕熹摔了,惊讶地接过来,燕熹在他怀里脸通红,又气又羞,大骂他是“臭流氓”。

“流氓!”她的哑穴已经被我解了,因此关海一接住,她便破口大骂。这叫骂声自然吸引了姬雪他们的注意,也吸引了截住我们那个男人的注意,关海挺无辜地挨了骂,说了一句不关我事,便扔给陈毓。

陈毓接过来,燕熹被我们扔来扔去,早怒火中烧,脸色涨红地呵道:“你们好不要脸!放开本姑娘!”

陈毓尴尬地杵在那儿,虚弱地说:“……是他们扔过来的。”

这时,挡路那人朝我们打了个招呼,他抬起手臂挥了挥,“哟,原来在宴会上捣乱的人就是你们……”他并没有很惊讶,相反,听说曹操遇刺,他反而露出看戏的神情,“我已经听诸葛大人说了,真是,早知道这么精彩,我就乖乖出席了……”

我愣了愣,他竟然是宴会上的宾客?打扮奇怪、举止怪异,这样的人,会是什么身份?正思索间,他眯起眼睛,把长剑放下来插在脚边,十分放松地笑道:“对了,忘了介绍,在下陆逊,陆伯言。你叫什么名字?”

他是……?我心下微微一愣,看了一眼陈毓怀里的燕熹,因为此刻陆逊的目光正不偏不倚地盯着她,似笑非笑。惹得燕熹羞愤不已,索性偏过脸去。我也觉得陆逊似乎心情不算太好,他打量燕熹好一会儿,突然冷笑了一声,抬掌朝我攻了过来!我没想到他出手,快速后退几步,以琴身相抵,手臂上传来一股钝痛感,看来陆逊的功夫比我想象的还好上许多,几乎是异于常人了,和他对视,他目光中有几丝兴奋,是那种难得见到的遇到好玩事物的表情,颇有纨绔之态。

陆逊这边正拦着我想和我打一架,我们身后却又听见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来了一众曹兵,百十来个,团团把我们围住。陆逊夹在中间,不知道他是帮哪一边,因此为首的那个曹将叫住他,“大人!请住手!此事不敢劳烦东吴贵使。”陆逊随即一脸失望,看了我一眼,努努嘴巴:“真没意思……连我也被列为怀疑对象么?”他拔起宝剑,抗在肩上,也不知说给谁听。

“本来还说帮你们把京城第一美女抢过来呢。”燕熹被点了穴,动弹不得,不知怎的肩膀抖动了几下,始终不肯转过脸来。

陆逊瞥了眼燕熹,她通红着耳朵,几丝薄发垂落肩头。他收了手,回头走了几步,又转过来对我说:“你是个好敌手,柳衍,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陆逊一走,那些曹兵哪里拦得住我们?白眉一个烟雾弹,我们直接施展轻功,从房梁上飞出去,直到出了玉琼菀,到了远离官道的路上,关海才询问什么时候把燕熹放了。我们几个在前面骑马,他一个人在后面带着燕熹骑一匹黑马,一路上便吸引了不少人的驻足,加上他们两人本来相貌出众,走到哪里人便跟到哪里,于是我们出城之时,后面还排了好长的队……好不容易甩掉这些人,关海也累得够呛,因此追问我道。

“原来关兄也知道自己显眼?”我在马上回头道。

他咬牙切齿,胁迫我道:“弹琴的,你最好老实点儿!本大爷现在可是心情不好,随时都可以……”

“都可以怎么?”我骑着马和他肩并肩。

他道:“都可以——宰了你!”

陈毓可能感觉到我们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他最怕事儿,马上出来打圆场,马蹄子噔噔噔的,“嘿嘿,柳大哥,师傅,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回洛阳吧。”我夹紧了马腹,“再不快点,天黑了,进不了城!”

用力抽了抽马屁股,马飞也似地冲了出去,扬起一阵尘土。

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眼中的景快速朝后褪去,风拍打在脸上有些疼,我跑的飞快,不一会儿,便看到了洛阳的主城。轮廓已经初显露,在前方的地平线越来越近。

我想看看,这次的事情,究竟闹得怎么样,曹操……又会作何打算?

进城时,洛阳果然如我所想,全程戒严。出入都要严查官路引子和身份,我们几人只好乔装打扮,混作来城里做小生意的商贩,倒也让我们进了城。

城内大张旗鼓,人人面色警戒,许多店铺甚至提早关门了。有几家武器铺子和杂货铺还开着,门口挂了牌,写了申时末打烊,看来城内因这次刺杀事故,已提前宵禁。入了内铺,要了三两盘老式点心饱腹,随口问起来今天宴会的事。老板神色一凛,忙关了门,“哎哟,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事可不能随便议论啊!”他端来果盘,关海问:“怎么?发生了什么事?”他确实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除了我和姜闯,其他人显然都一脸好奇。

老板看了看外面,长叹一口气,“唉,听说今日玉琼宴上有刺客混入,刺杀了丞相!”

老板刻意压低了声音,屋子里暗暗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不过,说来也怪,原来那刺客并没有真的杀了魏王,真的魏王,还在邺城,那不过是假的冒牌货罢了。”

“看来,近来也不太平啊。”

“是啊。”老板叹息一声。

老板的话倒坐实了我的猜想:假曹操的事情已经暴露。禁令也难堵住众人嘴,假以时日,这“假曹操”的消息便会不胫而走,传到东吴国,届时曹贼虚与委蛇、毫无诚意和亲之事便会败露,魏国与吴国之间关系必然恶化……

如此一来,曹操的算盘是打不响了。我这次的行动也算是在三国局势上挑起了不小的风浪,魏国和吴国都是绷紧了一条弦,谁若是先按耐不住,打草惊蛇,便给了对手可乘之机。曹操又怎么没料到这局面,只怕他现在是阴沉着一张脸,在他的大殿中精心策划,看如何拔除我这个坏他好事的钉子。

在客栈休憩了一会儿,醒来时,窗外阵雨已经下下来,将空气润湿,雨水将外面的树木冲刷洗净,发出穿林打叶的噼啪之声。这暴雨声太吵,便关上窗,室内安静了不少,一时之间只能听到沉闷的雨声,众人围坐室内,商量之后,我顺手解开了燕熹的定身穴,“燕熹姑娘,之前多有得罪,你可以走了。”

她满面憋得通红,一种恨不得剐了我的阴暗眼神狠狠盯着我:“你辱我名声、毁我前途,现在却想拍拍屁股走人,天底之下岂有如此便宜之事?!”她恨恨地,银牙几乎咬碎。

“那你想做什么?”来不及躲避,我瞬间胸口一阵剧痛,是燕熹不知何时竟摸出一把锃亮匕首,也不知何时刺了过来。我几乎算漏了燕熹,以为她不会如此狠辣,毕竟我们又没对她做什么。却没想到,这次在女人手里栽了一回,挨了一刀,胸口的钝痛警醒我,不能轻易相小瞧女人……

“呜……”血从胸口大汩大沽地冒了出来,我快速点了自己的心门穴,压制住伤势,又用手掌紧紧压住。

她愣了一下,眼神不再那么狠,也不再那么恨我,只是露出不能理解的神色。

“你是故意不躲开的?”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众人都来不及反应,直到燕熹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

“你满意了?那就快走吧。”我强忍着不适,冷声回道。

她本来有些不知所措,也觉得自己下手重了,听我说了这句话,又生起气来,脸色都发青。

“你、你……!好!!”她喘息着,似乎下定了决心,“我燕熹此生若无取你项上人头,我誓不为人!!!”

她没有丝毫不舍地转头而去,背影挺直,脚下飞快。是我方才羞辱了她,还是她不愿意走呢?想到此处,觉得心口凉凉的,一下子眩晕地站不住,往前倒去,这个时候其他人才反应过来,关海最先过来接住我,马上把我抱到床上,我心知这伤势看起来严重,但燕熹下手时偏离了大动脉,倒不至于令我毙命。又想她不久便会带人回来,把我们都抓起来,以她的刚烈性子,必然不会放过我们任何一个,必须得杀我们个片甲不留,要么挖眼珠,要么打断手脚,或者更残忍……想到这里,马上想挣扎起来,“不能留在这里!”

关海把我按下去,也不听我说,教育我道:“真是看不惯你这副模样,受伤了便受伤了,逞什么强?!”

我只得依照他的乖乖上药,等止住了血,关海才同意我们动身,几人紧赶慢赶,总算从城中出来,走过朱雀大道,快到城门时,身后有人追了上来,回头,是一个模糊影子,离得远,看不清。

“谋杀魏王、破坏吴魏联姻的罪人也敢招摇过市,来人,把他们都抓起来!”

这声音,我很熟悉,只是白眉倒先我一步叫出来。

“首辅?!”

白眉这么一叫,连姜闯僵住了,他几乎是吼了出来。

“宵明,是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宵明却一反常态,似乎并未与我们相认。

“白眉,姜闯,跟随这血统不正的‘人类’,便是你们所谓的大义和理想?”

“你说什么?!”姜闯如被踩住尾巴,青筋暴跳。

宵明呵呵笑了:“朱仙谷被灭,族人纷纷投靠了我鹰涧谷……已足以证明他领导无方,你们若是还有一丝神智,早该将他舍弃,加入我鹰涧谷。”这话说的直戳心窝子,戳我的心窝子。

尽管心内刺痛,我却还觉得十分在理,我确实不是一个好领袖。可白眉依旧道:“我绝对不会背弃少主,你死了这条心吧!”眼中泛起薄雾,这句话对白眉来说也许寻常,对我来说,却常令我羞愧。

“如此主仆情深,还真是令人感动。”首辅,或者叫他宵明,定定看了我许久,我几乎以为他要同我叙旧了。

他对身后的魏兵说道:“先退下。”

我几乎以为他要动手抓住我,却没想到他竟然遣退了曹军。

“首辅不是有意要为难我们?”我看着他,露出一丝喜悦和感激。

他轻轻地道:“……我劝你不要太高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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