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味道，它充斥了鼻腔。

首先揭开了轻微的朦胧轻纱的是暧昧的味道：混杂着些许血腥味的人造香精甜味流淌着，室内充斥着某种潮湿高热所带来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

嗅觉，有的时候作为信息传导的方式会比视觉与听觉更加直白而准确无误。

蝙蝠猫缓慢地，迟钝地睁开了眼睛。

下意识站起来抖了抖毛的身体随着意识的恢复而被迫维持在了一种熟悉的僵直状态。

他的眼神向下望去，除了躺在床上反手在床头柜里翻找着什么的‘杰森’他们之外，蝙蝠猫就看到了一只正呆在房间半中央的无辜玳瑁猫。

蝙蝠侠在自己的世界里暂时并没有先处理杰森他的事情，即便那的确让他感到恐慌：但就是因为这一点，他反而需要再引起真正意义上的警惕之前先注意自己的态度，不会造成其他人的关注。

他首先花了点时间处理了一下杰森根本就是缺根神经，缺乏真正意义上的基本警惕心理所发出的那些帖子……以及略微有点不理智的找方法封禁了杰森他的常用账号。

在平时蝙蝠侠并不太会关注、紧张于杰森他们自己去寻找某个特定的超级反派的情报：对于义警来说这本身是正常的，只不过在有的时候蝙蝠侠他会多关注几分危险人物而已。但偏偏是这个时候，在这个时候，这个时间段杰森这么做，就难免在蝙蝠侠他本身就已经抱有各类怀疑的神经上又被杰森以毫不在意的态度压上了几枚砝码。

——蝙蝠侠没有办法去关注丧钟。

首先，丧钟本身的敏锐度并不是开玩笑的，一旦发觉自己同时被数人开始追踪信息，并且人员还是特定的‘那几个’，那么很容易引起他的注意，并让他反向追查情报。

而蝙蝠猫有些实在是没法摸清杰森猫他的想法，且不说在大事上的行动，杰森他一贯在对待超级反派的时候会容易摆出一副挑衅……——或者说是故意挑衅暧昧的态度。

……是的，就跟‘杰森’一样。

对于自己世界的杰森来说，他可能仍然相对来说将两个世界的事情分得很清楚：尴尬的时候归尴尬，但平行世界的事情往往都必须归为平行世界去理解，而不是因为其他世界发生过的事情而过多警戒影响自己的世界。

所以杰森他回自己世界后的举动……也算是可以理解的…。

因为对他来说，就真的，只是看到了平行世界的情况之后多少会起的正常程度的疑虑以及确认欲#望而已。蝙蝠侠在当时看到了那些帖子后就多少如此这样判定到，也因此，蝙蝠侠无法确定他会不会在被丧钟之类的人一刺激，就把这种事情当玩梗一样嘲笑挑衅着随便朝着对方抛出。

但从一种理智的层面上来说，蝙蝠侠认为，杰森他保持的这种‘会多少被情绪感染到，但始终能够分清楚具体区别’的态度其实是相对安全的。

至少相比起真的因为共情的关系对某些人，某些关系产生过剩的探究欲以及纠结好得多。

其次，蝙蝠侠认为按照现在的这种发展情况。他如果真的找到了丧钟的信息情报的话，他肯定会对此投以过多的关注，而这种关注，可以预见的，必然会带来更高的风险——

比如说，当丧钟接近哥谭以及其附近区域的时候，他会不管丧钟究竟是盘算什么……哪怕可能只是路过，他都希望能够把人给从自己的城市里踢走。

更何况，这个世界本身的各类细节，本身就已经在无声的警告着蝙蝠猫：那些看似无害、类似的‘真相’之下，究竟还会都隐藏着些什么东西。

也因此，至少在进行进一步的了解——无论究竟是哪个世界的具体情报——之前，蝙蝠猫都不是很想要真的见到丧钟。

……他不能够，不能够真的直接站在斯莱德·威尔逊的面前，警告他不许靠近自己的儿子。

之前和绿箭猫有所交流，得知了部分关于‘猫’本身的情报的蝙蝠猫站立在壁挂架边缘，保持着一个绷直的姿势，几乎只有眼球能够动的自上观察下面的一切——或许这只猫本身就喜欢高处所以才会总是出现在制高点上，蝙蝠猫突兀的这么像是自嘲一样的想到。

熟悉的窒息感与随之相伴的是制约动作行为的肌肉僵直。

已经从肉垫内伸出的——其实已经被修剪过的爪子打在木质的架子边缘上，猫猫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丧钟，瞳孔为了接受更多的光源而自动扩散。即便其实本身几乎处于完全无法自我行动的状态，但蝙蝠猫的呼吸此刻都在猫自身本能中的敌意下无意识的控制中变得更加细微，调整成以便能够更好的伏击猎杀的状态。

猫作为掠食性动物的动态视觉很好，但这并不意味着真的是静态视觉上的瞎子。

原本那种微妙的，熟悉但又显得陌生的特殊香精甜味……再怎么感到陌生，在注意到某些没有被清理干净的包装碎屑以及堆在床边的灰蓝色布料的时候，都会瞬间明白那来自于哪里。

他会在第一时间感到陌生的原因也并不奇怪：这类纯粹化学合成的甜香味，本身就相当具备特殊的辨识度，而对于一只猫来说辨别的味道难免就会显得过于‘纯粹’、‘简单’。

蝙蝠猫占据着高处，依靠着巨大的高度优势，得以勉强看见扔进垃圾桶的包装管以及色泽更加鲜艳的包装袋。

——…前者，他难道还要震惊或者欣慰于他们居然还有点正经的生理常识，至少记得有好好进行前戏吗？！而且这似乎隐约说明了为什么味道这么浓，虽然说他在某种不愿意承认的方面理解为什么会这样：对于初次的雏鸟而言，无论是为了什么，都不应该给他们留下糟糕的印象和回忆。

心理阴影会导致……

……。

蝙蝠猫盯着‘杰森’的脸楞了整整十秒钟。

猫脸上都浮现出一种堪称不可能的疑惑表情，甚至远远看上去可能都有点猫猫泪眼汪汪的状态。

事实上，蝙蝠猫是所有的猫之中最为清楚‘杰森’的具体年龄的——这一点要多亏了斯莱德·威尔逊那从‘杰森’十一二岁开始就主动接近并记录他行动的福。

暖色的灯光打在少年年轻的脸上，不动声色中柔和了他的面孔以及轮廓，蝙蝠猫甚至一时间都难以辨认出虽然的确在血清的影响下变淡，但仍然还确实存在的眼下伤疤。

柔和的光线柔化了他的面部轮廓，但同样也是那副无声中从无时不刻都紧绷的状态下完全放松下来，像是露出了柔软蚌肉一般带着一种特殊的慵懒的样子，让蝙蝠猫在单纯的理智计算之外，相当感性地被触碰到了某根柔软的神经上。

——是的，他的年龄甚至都还应该被计算在‘少年’的范围之内。

他的眼角余光中捕捉到了丧钟拿起的药物包装。

于是，在短暂的被像是羽毛扫过痒痒地触碰着感到难得的柔软情绪之后。他内心在刹那间就更加深刻地燃起了理所当然的怒火，冰冷的意志构成了某种极其明确而尖锐的攻击性。

年长者总是很容易获得某些优势，特别是当年轻的那一方有所求、精神迷茫的状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