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条瞬间红成了彩带,温载雪的人物数据板全面开花。
此起彼伏的警示声响成一片,8096崩溃咆哮:【祖宗,别开腔了,温载雪都要碎成渣了,你是魔族派来乱他道心的卧底吧?】
小温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人心的险恶。
陆何言叹气,仿若未觉。
看向时涯的眼神却温柔而专注,他微笑:“那就按时师弟说的,我们成亲吧。”
8096继续尖叫:【你来真的?!】
时涯被这笑意晃了神,任谁都能看出陆何言眼底的珍视爱重之意。
与先前对着温载雪时,那种毫不掩饰的爱慕、那种温情缱绻的神色如出一辙。
陆何言喜欢是他。
是他时涯。
异样的情绪瞬间盈满心头,心脏渐渐跳动得厉害。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眼睛里浮现出一层流光般的亮色。
“师兄是认真的?”
时涯呼吸急促了一息,紧紧盯着陆何言,似乎想从他面上看到什么别的表情。
被时涯这么一逼问,他面上染过一层浅粉,不好意思得别开视线,露出一截玉色脖颈,发丝略微凌乱地贴在颈侧,衬出几分脆弱的美感。
他顿了顿,却仍是点了点头:“自然。”
片刻后,时涯微哑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好,我答应你。”
陆何言松了口气,他抬眸看向时涯的脸,笑容愈发温暖,眼底是一闪而过的复杂。
不过这抹异色随他主动拥向时涯,而尽数掩藏起来,不露丝毫端倪。
他并不信任眼前的人,若他们当真是两情相悦,那为何面对时涯时,他心底会涌出无尽的惊惧,仿佛灵魂深处本能地想要远离此人。
而面对温载雪时,反而更让他感到眷恋亲近。
疑惑盘旋,只能出此下策,先稳住时涯再说。
他还需要弄明白一些事情,无论是缺失的记忆,还是脑海中莫名其妙浮现的残破画面。
他下巴搁在时涯肩头,笑意温浅:“好,那就等我身体好些之后,我们便举办大典,昭告天下。”
手心符纸攥成一团,指印被陆何言死死嵌在掌中。
传音符尽职尽责,将二人对话完完全全传递至另一头。温芷雨和陈云间面面相觑,眼里皆闪过骇然。
温芷雨猛地站起身来:“兄长,你......”
话音戛然而止,她惊讶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对面坐着的青年。
只见温载雪面无血色,双唇紧抿,墨玉般的瞳孔仿佛漫上诡异灰雾,额角青筋无声突起,似乎极力压抑着极大的痛苦与愤怒,连呼吸都变得紊乱不堪。
那种近乎暴戾嗜杀的气场仿佛随时都能撕裂空间,把对面的人吞噬殆尽。
这是……
温芷雨一步上前,一把扣住温载雪的肩膀,语气焦急:“兄长,凝神静心,别被心魔控制了!”
“陆师兄被那混账蒙骗了,他还等着你去救他,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出岔子呢......你快醒醒吧,不要让那魔头得逞了!”
温载雪一言不发,浑身剧烈的颤抖,忽地咳出一口血。
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他死死拽住剑柄上的红玉剑穗,温润触感入手,眼中隐约恢复些许清明,但仍是一片茫然。
温芷雨见状更加慌张,连忙施法为他输送灵力,焦虑不安:“兄长,你别吓唬我,赶快清醒过来,你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
温载雪怔怔看着她,忽然抓住她的手腕,一字一句问:“你说,他是不是自愿的?”
“陆师兄记忆有损,肯定是时涯逼迫,才会说出违心之言……”
温芷雨话说到一半,蓦地停住。
因为她看见温载雪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仿佛一头受伤的凶兽,充斥着狼狈又狠戾的气息。
他......想杀了时涯。
一连好几日过去,时涯吩咐手下准备大婚的布置,陆何言表现得异常乖顺,在魔域没有受到什么限制,还能出去四处走走。
陆何言当即找了根鱼竿,一钓就是好几个时辰。
8096这几日被一连串的警报声折磨地有气无力:【你究竟想干啥,还做不做任务了?把温载雪逼得发疯能冲业绩还是咋地?】
鱼竿动了动,陆何言眼睛一亮,一扯,空钩。
他面色肃杀:【你把鱼吓跑了。】
【……?】
8096气得整颗球都红温了,哆哆嗦嗦:【我?!】
到底不忍心把可怜的六子逼上绝路,陆何言想了想:【好吧,我在这件事上也有一小半责任。】
池水幽黑,宛如一滩死水,一眼望不见底。
陆何言重新抛勾:【只要让温载雪干掉大boss时御,就算任务补救成功了,不是么,他现在被困在之前的心魔中无法突破,我这一手叫以毒攻毒。】
同样是陷于失去爱人的痛苦之中,但又有些细微区别。
先前是面对无力回天的死亡,而现在,只要温载雪能及时突破心魔的禁锢,修为晋升,自然就能救回困于魔渊的陆何言。
就看温载雪能不能坚守灵台清明,熬过去了。
8096听完这串连招,倒吸一口凉气:【你就不怕这是压垮温载雪的最后一根稻草,直接让人黑化堕魔了?】
陆何言无声地摇头。
那就太小看主角了。温载雪身负金手指灵山骨,在修行上一直以来都是首屈一指的天才。
后期全文战力天花板的存在,在黎垣陨落后更是成为剑宗下一个最有望飞升的仙尊。
这样的人,心性自然不会脆弱到那种地步。他没有多少时间了,不破不立,只能逼温载雪一把。
他相信小温同学可以做到!
【……】8096默默隐在脑海,心说小温同学能不能做到它不知道,它只知道照陆何言这个钓法,肯定又要空手而归了。
它猜的没错,被人请回魔宫时,陆何言还在思考下回换什么地方打窝比较合适。
换了身衣服,踏入殿中时,陆何言猝不及防,险些被眼前的大红闪了眼,奢靡绮丽之风扑面而来,就连不起眼的烛台都打上了红绸花。
陆何言惊叹一声,想起这婚事的主人公分别是谁,又发愁地揉了揉眉心。
“公子,少主请人来为您做饰品,您挑一挑,可有喜欢的料子。”
领头的侍女给了个眼神,一群人立即鱼贯而入,垂着头,端进一列列摆好的珍珠玉石供人挑选。
陆何言深吸一口气,更头疼了。
他随意瞥了几眼,迅速指了几样首饰,侍女点头飞快记下,安排人下去。
陆何言正要抬步离开,忽的视线一凝,看到什么似的,面色略显诧异。
慢吞吞出了主殿,他才敲了敲8096:【我刚才好像看到了熟人。】
【谁啊?温载雪这么快就潜进来了?】
【不是小温,】陆何言思索了一下,终于在记忆中翻出一个名字,和刚才见到的那张面容对上号:【好像是季嗔……可是他不是死了么?】
时涯动的手,陆何言还算是亲眼所见的证人。
方才他心不在焉,本来也没有在意,直到那人抬眼瞟了一眼,仿佛盯上猎物的毒蛇一般,眼中划过阴狠之色。
虽然一闪而逝,但还是被陆何言捕捉到了不对劲。
他这个人直觉向来准确,不然也不会在原世界的那场事故中,侥幸多存活一段时间。
果不其然,陆何言在花园偏处转悠了一柱香的时间,那人果然现身了。
“好久不见,陆何言,没想到你还没死。”
季嗔冷笑着打量着他:“外头说时涯金屋藏娇,原来藏的是堂堂剑宗首徒啊。”
陆何言面无表情,眸光平静:“我认识你么?”
很正常的一句话,听在季嗔耳中登时变了意味,上下扫视他一眼,心中怒火更盛。
当初被云珂所救,说好帮他除掉温载雪一群人他才答应破坏秘境的支撑灵石,让秘境从中关闭。
结果云珂出尔反尔,只杀掉了一个陆何言,还引他堕入魔道,这十年不得不假借身份混迹在红林屿才得以苟活。
谁知道陆何言根本没死!
季嗔探查一番,就发现了眼前的人根本没有修为,惊讶一瞬,但很快抛之脑后。
他不想知道陆何言这十年是怎么回事,能勾搭上时涯,想也知道在床上被玩成了什么样子。
他手腕一转,一柄长剑凭空而出,剑锋不复修仙之人的纯粹灵力,反而覆上一层藤蔓似的魔气!
陆何言没想到季嗔出手如此迅速,他根本不认识眼前突然冒出的人,来不及多想,攻击已近至身前,他身体反射性地避开这一击。
然而凌厉剑光气势汹汹,径直斩落他身后两人合抱的古木,留下一道狰狞剑痕。
“怎么,给时涯当炉鼎采补得根骨都废了么?”
陆何言堪堪避开,没有修为傍身的凡人到底无法与季嗔抗衡,狼狈躲闪了几下,一股强劲力道袭来,陆何言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击飞出去,重重撞上院墙。
墙体登时蛛网般碎裂开来,陆何言眼冒金星,骨骼碎裂之声清晰可闻,瞬间失去支撑的力道,直挺挺跌落在地。
后脑剧痛,似乎尘封的记忆在此时撬开了一条缝隙。温热血液不断流出,像是泡在温水中,陆何言眼前恍惚,嗅到浓重血腥味。
一些本能的反应让垂落的手指轻轻动了动,陆何言忽的想起些什么……他的溪风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