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帮忙吗？”见洛云舒的情绪缓和了些许，陆明廷轻声问道。
“暂时还不用。”
“好，有需要尽管来找我。”陆明廷的眼神黏在洛云舒身上，半刻没有离开过。
洛云舒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半晌，陆明廷蓦地开口：“我也有话想跟你说，你想现在听，还是以后听？”
“现在吧。”洛云舒闻言偏过头看他，四目相接的瞬间，洛云舒收回了视线。
陆明廷依旧看着她：“明月客栈并不是听命于太子，我们和太子之间，只是合作关系。”
“什么？”
“明月客栈背后，是情报组织，影月阁。”陆明廷一字一句说着，“月洲白就是影月阁阁主。”
洛云舒当然知道影月阁，全江湖最大的情报组织，五六年前横空出世，却又在两三年前突然隐匿，不见踪迹。
“可是，”洛云舒酒醒了大半，“你不是七年前就来长安了吗？”
“是，我和裴扬那个时候就已经创立了影月阁，只是还不出名罢了。”陆明廷继续说着，“七年前来长安，是因为我和裴扬，都和家里大吵了一架，也算是离家出走来了长安。”
洛云舒没忍住笑出声来：“走得可真够远。”
“是，一晃就是七年。”陆明廷看向远方，眼里满是怀念，“后来影月阁建立起来了，有一年回燕都，太子找我密谈，那时我才知道，太子和我一样，都想一统中原，所以影月阁和太子合作了。”
洛云舒静静地听着陆明廷讲。
“从那以后，影月阁就不再是一个简单的江湖组织了，和皇室扯上了关系，所以我和裴扬开了明月客栈，把影月阁隐匿起来了。”陆明廷继续讲着，“除此之外，影月阁还秘密训练死士，飞宴、长风、流云，都是死士。”
“你和太子，很熟？”洛云舒问着，“若是不熟，你也不会告诉他影月阁背后是你。”
陆明廷点头：“嗯，皇帝是我舅舅，我和太子年纪相仿，自小一起长大。还有裴扬，他父亲是太医院院首，自小他就在宫里，和我们一起长大。”
“怪不得当时你查得那么快，影月阁阁主，这个名号在江湖，可是响当当。”
“我还以为，你是知道了什么，故意来给点线索，引我入局呢。”
“确实想引你入局。”洛云舒喝光最后一口酒，坦诚道，“那你为何要入局？这和你们要做的事，风马牛不相及。”
陆明廷哑然失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入局。
“因为，对你感兴趣吧。”陆明廷最终很小声地说着，“所以阿笙，不要死。”
陆明廷的声音很轻，好似下一秒就要消散在风里，却被风吹进了洛云舒耳中。
良久，洛云舒笑了笑，眼神清澈，看向陆明廷：“好。我答应你。”
第二日午间，洛云舒在自己房间的床上醒来，她揉着脑袋努力地回想，却一点也想不起来昨夜自己是如何回到房间的。
她只记得陆明廷和她说了许多，明月客栈、影月阁，再之后的事情，她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收拾好走出门时，她发现陆明廷已经在院子里等着自己了。
“我已经和师父拜过年了，师父说你可以多睡会。”陆明廷说。
洛云舒还没全醒，没有注意到陆明廷对穆清换了称呼，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还是得去。”
陆明廷跟着她到了穆清的院子门口，站在外面等她。
洛云舒和穆清告别：“师父，这次下山之后，我打算离开长安，之后，就不能经常回来看您了。您要多保重。”
“那小子说，你想去燕都看看。”穆清早就知道洛云舒去意已决，没有阻拦。
“嗯，我想先去北境一趟。”
穆清有些意外，却也觉得在意料之中，只微微点头，叹道：“去看看吧，长安不是你的家，那里才是。”
末了，穆清又道：“北境从十几年前，就鱼龙混杂，这些年虽然已经停战，但动乱冲突不断，流寇众多，你要多注意。”
“我会的，师父。”洛云舒有些不舍，“师父，虽然我以前也总是下山到处跑，但这次，我觉得，是真的要离开了。”
“不舍得？”穆清看出了洛云舒的情绪，“小舒，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想要做的事，师父为你高兴。你以前往外跑，怎么也没离开过长安太远，我知道，你还放不下。现在你想走了，说明你已经，慢慢放下了。小舒，这是好事。”
洛云舒整理好情绪，又说：“师父，我走后，如果有人来玄清门问我的事，只管说不认识我，把玄清门摘得越干净越好。”
穆清察觉出不对劲，知道她又要去做危险的事，却也没有多问：“好，阿笙，万事小心。”
洛云舒点点头：“师父不必挂怀，等用过午膳，我就下山回长安了，师父也要多保重。”
“好，去吧。”
穆清看着洛云舒离开的背影，心中万般感慨，恍惚间好像回到了自己闯进洛府带走年幼的洛云舒的那夜，洛常把她托付给自己。
如今，自己也算是不负所托。
他只愿洛常在天有灵，能保佑这孩子接下来要做的事。
洛云舒走出穆清的院门，看到仍然等在院外的陆明廷。
见洛云舒出来，陆明廷迎了上去。
“等会吃过饭，我们去长安。”洛云舒说。
“和师父告别了？”
“嗯。”
“好。”陆明廷微微笑着，他本以为洛云舒会多留几天，不过既然洛云舒要走，他跟着就是了。
洛云舒又去找了程越颜，和她说自己决定要走了这件事。
程越颜在洛云舒上次回玄清门时就知道了洛云舒要走，只不过她没想到洛云舒会这么快就下决心要走了。
“阿颜，我走之后，帮我照顾好师父。”洛云舒轻轻地抱着程越颜，在她耳畔说着，“也要照顾好自己，我会给你写信的。”
“好，阿笙，你也要多保重。”真正的离别就要到来，程越颜还是没能忍住眼泪，“你以前就经常往外跑的，这次不过是时间久一点，你总归是会回来看看我们的。”
“嗯。”洛云舒点头，开着玩笑，“等你成亲，我一定回来。”
“那你成亲的时候，也要告诉我，不管在哪，我都要去喝喜酒。”程越颜擦了擦眼泪，看着洛云舒，很认真地说着。
“好。”
等到几人吃过午饭，洛云舒和陆明廷准备下山的时候，穆清和程越颜把他们送到了门口。
程越颜用力地抱了抱洛云舒，想要多说些什么，半刻却只是说：“多保重。”
随后看着洛云舒和陆明廷骑着马的背影消失在蜿蜒的山路上。
洛云舒有自己想要做的事，程越颜也有。她要更努力，和师父一起撑起玄清门。
洛云舒和陆明廷回到长安的时候已近傍晚。
夕阳西下，两人牵着马并肩前行，陆明廷把洛云舒送到了家门口。
洛云舒正要进门，陆明廷叫住了她。
“魏翎的孩子，如果下不去手，交给我。”
陆明廷很想为她分担一点什么，虽然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也很多。
“多谢，我想自己来。”洛云舒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如果失败了，我再找你帮忙。”
“好。”
等到洛云舒回屋后，陆明廷又很快赶回明月客栈，问裴扬这两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裴扬挠了挠脑袋，仔细思考了一阵，很认真地问：“殿下和无忧公主去又去约会了算吗？”
陆明廷深吸一口气，才忍住了打他的冲动。
“说正经的，”裴扬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年前我们不是发现，魏家那边，有异动吗。”
“魏家怎么了？”陆明廷很敏锐。
“魏柏生要去北境的消息一出来，他们好像有点坐不住了，年还没过完，魏翎就去了大理寺好几趟。哦对，长风还说，在暗庄也看到了几次魏翎。”
陆明廷并没有太意外：“魏翎在大理寺管的就是悬赏榜的事，和暗庄自然有交集，倒是让他近水楼台了。”
“我已经让长风多盯着了，最好能知道他要干什么。”裴扬摊了摊手。
“魏柏生现在是魏家的主心骨，他去北境板上钉钉，自然要打点好留在长安的一切，比如不让世家和寒门占了魏家外戚一派的势力什么的。”陆明廷分析着，“魏柏生不去北境，魏家还不会如此激进，现在，想来他们已经开始着急了。”
“那我们还是先按兵不动。”
“嗯。这几天先把安插在长安各处的人手一点点撤出来，让一部分人先回燕都。”陆明廷着手为回北渝做着准备。
裴扬点点头：“知道，我已经让飞宴安排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走，还得选一部分人继续留在长安。”
陆明廷没再多说什么，准备着手收拾书信，把该烧的都烧了。
“诶诶，别走啊，”裴扬拦住了他，“说说看，在玄清门上怎么样？”
裴扬一脸期待，他很想知道陆明廷有没有见到上次长风所说的给洛云舒献殷勤的小师弟。
“和他比试了一场，一般般。”陆明廷此时已经不太把这人放在眼里，对他毫无威胁，“可怜的单相思。”
“嘁，没意思。”没听到想听的，裴扬准备离开，“说得像你不是单相思似的。”
“我当然不是。”陆明廷立刻反驳道，“我和阿笙，说了明月客栈的事。”
裴扬回头看他。
“影月阁的事。”陆明廷补充着。
“我还当是什么。”裴扬毫不在意，他在很短的时间中极速地回想着明月客栈中是不是有什么不能告诉洛云舒的秘密，再三思考后发现并没有，这件事对于其他人算得上是秘密，但对洛云舒不算，“我还以为，你早就告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