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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今晚的月亮是什么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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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救室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淦睡很讨厌这个,因为他的妈妈就是死在医院里,日日夜夜与医院的消毒水相依为命。

但抢救室内除了消毒水,还有血液的味道,交织混杂成了一种新味道。

也不好闻。

皮肤上的块块灼伤,令人触目惊心,带在脸上的氧气罩不时有雾气覆盖,升腾不断的白雾,证明病人还活着。

人的一生过的真快啊,被医生围堵在中央的病人,是这样想的。

淦睡的人生要从哪里讲起才适宜呢?

是被扔石子的幼儿园?沈满川成为他唯二好友的那个小学?还是初中遭遇肢体暴力后,他在靳勒川命悬一线时的冷眼旁观?这些都不是。

一场战争的爆发不能全部归宿于关系的对立,更可追溯到人类的起源。

高三的六一儿童节,在那个时间点上,他的命出现了地覆天翻的改变。

恍然察觉,那一些令人令人作呕的事情都发生在下午。

小王子在难过时会看43次的日落,淦睡或许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爱上日落。

他被人堵截在回家的巷子里,轻微路痴的淦睡根本找不到仅有两面之缘的警察局位于东南西北的哪一边。

小学陪着柳赠去过一回,高中跟柳輮打架进过一回。

淦睡没那种可以单枪匹马、跟四个小混混打一架的豪勇,而且对方至少就有两根钢棍,提在手里。

旁人见了都要退避三舍。淦睡亦然。

现实情况不容许他脱逃,只能硬着头皮在必要的情况下,掏出藏匿在身上的弹簧刀。

钢棍的长度是刀长的三倍有余,淦睡没有胜算,所以刀即便是再小心,还是脱了手。

骨头传来的振麻感席卷了整条右臂,胳膊控制不住的颤抖。

靳北朝对他的痛恨足以将他生吞活剥,“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这句也适用于他们二人。

掉落在地的匕首可以是任何人的帮手,淦睡是它的主人,靳北朝也是它的主人。

闪射光影的刀身直逼淦睡而来,全然忘了淦睡曾经当它主人的时间长达三年。

初始于初三上旬,再过不了多久,高三下旬结束,就是四年的主仆情义了。

命不该绝,所以淦睡毫发无损,沈满川为他挡下了这一刀,鲜血为银刀披了一件嫁衣,红的艳丽。

靳北朝傻了,淦睡懵了,两活宝伫立在街头不动,唯有沈满川骂骂咧咧往地上软倒。

头重脚轻的感觉着实不好受,好心手接住了他往前栽的身体,沈满川松了口气,幸好,他不会破相了。

当时的情况不容沈满川多想,四个人围攻一个,即便淦睡开了天眼也只能看住三个方向,剩下的缺口、就能轻而易举的要了他的命。

淦睡管的了砸向他的拳头和钢棍,就管不了刺向他的匕首。

淦睡死不了是因为沈满川替他挨了一刀,沈满川他觉得自己也死不了。

因为小时候大师给他算过命,说他的灾劫是溺亡在生命之源中,这没有水只有血,所以他死不了。

省三点这个外号也由此而来,三个字中单单川字没有三点水,淦睡问过原因。

沈满川说的就是这个原因,按理说即是被水淹的命格,那应该避开水才合适。

但沈母担心儿子一点水没有会渴,就用了三点水的“满”。

而川字即可以有三点水称为“州”,也能有六点水当上“洲”,刚好压了“满”字一头。

说是这样说,讲白了就是失明的给失聪的上课,真假难辨。

沈母名叫山白,山白根本不信、江湖骗子忽悠人的话。

剩下的三个小混混早就在出事当时,一哄而散。

淦睡强迫自己镇定,他将沈满川仰面朝天的放倒,平躺在带着热意的水泥地上,拿起手机拨打120。

救护车到了,警车也到了,也不知道是哪位热心居民报的警。

说靳北朝跑了也不算错,他跑去自首了。

有赌博、借贷的前科,他明白自首和被抓是两种处判情节。

淦睡永远也忘不了沈满川的母亲站在抢救室外,望着他的那个眼神。

是怨恨?不全是,也有怜悯。

山白望着他,一句话也没说。

那件事距离现在已是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淦睡当了消防员,他没去高考,也没去复读。

沈满川的人生毁了,因他而起,从此他的脊背上拖上了第三个人,压的他喘气都为难。

淦江清、靳勒川、沈满川。

有个可爱的小孩,是队长的女儿,她问他,“哥哥为什么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朋友吗?”

他回答说,他有。曾经有。

在不欢而散后,那个朋友还是在遇到危险时挺身而出,还为此,大病了一场。

孩子不解,复而又问,“等那个朋友病好了,你们还可以成为朋友吗?”

“不会,没有人会和坏人成为朋友。”

她更为疑惑,眼前的哥哥是爸爸的队友,是一位伟大的消防员,怎么会是他自己口中的坏人呢。

——

时间线再往后拉,视角从淦睡转变为沈满川。

二十二岁的沈满川本该是从大学毕业的年纪,他出生在2001年的辛巳年,十二生肖为蛇。

大师算的果真没错,他的死劫在水里,即便是进了ICU也保住了性命无忧,流出来的血淹不死他。

他在救助一个落水孩童时,孩子上了岸,他溺毙在冰冷刺骨的河流中。

沈满川不是大善人,没悲天悯人的心肠,只是看着被河水裹挟、浮浮沉沉的孩子,他想起了妹妹。

他的妹妹有一个名字、叫沈树鸣。

但他没有妹妹,妹妹差一点就可以降生于世了。

淦睡当年见他流了那么多血,还以为是沈满川要死了。

想让他留些遗言,以防抱憾而终。

“你不是讨厌我吗?”淦睡的手上沾染着怀里人的血。

沈满川疼的想骂人,别管是谁,就连看到路边的流浪动物,他都能牵连到对方的十八辈祖宗上面。

“靠,挨天谴的玩意,疼死老子了。”他竭力让呼吸变得均匀,“我讨厌的是你的身份,又不是你这个人。”

“不是早和你说过嘛,打不过就跑,杵着不动是脑子有泡吗?”沈满川又想骂人了。

淦睡也很委屈,但凡能跑的掉,就不会在这里被动挨打,主要是他跑不了。

就算是跑的了今天,也跑不了明天,跑的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沈满川硬是一句遗言也没留,后面还真活的好好的,而今也一句遗言也没留,想起来挺遗憾的。

要是高三的那年他留下一句,那也挺好的,不至于到了现在,一句想留的也说不了。

不管怎么说,替淦睡挡了一刀,捅在身上的那一刀还是留下了或多或小的后遗症。

直到现在,剧烈运动对他而言依旧禁止。

——

在聊起淦睡本人,他是怎么进的医院呢?

当消防员就要做好随时面对烈火炙烤的伤害,于是他进了医院。

电路老化很容易发生火灾,淦睡当了六年消防员遇到的这种情况数不胜数。

印象深刻有两次:第一次和最后一次。

那家面馆是第一次,山白的家是第二次。

将一位年过花甲的独居老人,从火海中救出来,就搭上了一条消防员的命。

亏本了,这是人趋利避害的本能。

不管从哪个方面算,火灾中生命垂危的消防员今年也才是二十三岁,大好年华还没过完。

恍惚间,他隔着氧气罩闻到了特属医院的、75度酒精的呛人味道。

麻木的神经遭到刺激,一团乱麻的头绪渐渐趋于清明。

离家出走多时的记忆归拢到一处,脑海中的场景是一帧帧动态的图画,在无止境的播放着。

相伴的母亲,未谋面父亲,亲人甚是外人的外公外婆,少年时代的同学、老师,还有……柳赠。

沈满川在两年前就死了,淦睡去过他栖息的坟墓。

墓碑上的名字滚烫,烫金色的字体描述了他年仅二十二的生命。

人之将死,什么事情也都看开了,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迫的。即便想要对某件事、某个人死磕到底,也没时间了。

有的是释怀了,有的是不愿再去多想了。

马上就要咽气了,但他见不了家人,也没家人可见。

淦睡像个孤儿,漂浮在世间,要问他怨恨过二老的不闻不问吗?

答案是从未,因为他没有去怨恨的理由。

外婆外公爱他们的女儿,他的妈妈早已是深埋九泉泥消骨,他们没有把那份爱转嫁到他的身上,已经跟随着淦江清的消逝,一同离去。

现在看,淦睡怨恨的人是自己才对。

从未有一刻真的放下过怨恨,过往的云烟被藏匿在了骨头缝中,距离心胀最接近的肋骨处,那里最不容易被别人发现,也是最痛的地方。

它们的距离近在眉睫。

疼痛是有余韵的,会很长。不能如昙花、只有一线光阴。

淦睡在脑海中回顾过形形色色的人,记忆的最深处,他没有经历走马灯。

而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回到了高二,遇到了柳赠,他还是没有勇气去看一眼,二老的状况如何。

提早遇到了靳北朝,梦也就停在了那里。

淦睡被柳赠从身后推了一把,推出了人群,也推出了梦中。

(柳赠穿越回来的那天,是见过淦睡的。她站在校门外,淦睡的身影从学校外的拐角一闪而过。)

“嘀嘀——”

心电监护仪的显示屏,陡曲的线条逐渐趋于直线。

死亡时间,晚上六点三十分。

一个鲜活、滚烫的灵魂停滞在了夜幕降临的时间,沉重的眼皮早已疲惫的合上,眼睑也不在颤动。

《居民医学死亡(证明)推断书》

一张轻飘飘的纸,给他下了最后的定论。

在梦里,淦睡曾对佛像许愿,希望可以实现柳赠的心愿。

柳赠的心愿是回家,愿望实现了。淦睡的梦境也就走到了终点。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他回到了过去,还记得他们是在公交车上撞到了一起,就如梦中相同。

六年不见的尴尬多于欣喜,柳赠跟他打了一声招呼。

当时他按捺住想要回应的冲动,学着当年的自己,漠然离开。

不管他怎样规避,事件的行程都脱轨了,柳赠来问他,柳輮为什么会跟他打架。

或许问题是出在了那里。

下了公家车,走进校门,他清楚的感受到胸腔内心胀的滚烫,因为身后站着柳赠。

他拙劣的表演,洋装回头去寻找东西的样子,借着余光,看了柳赠千万遍。

后来,他又喊了柳赠一声,两个人一同进了教室。

初次见面时,本该没有这一场戏份。是他的擅自添加,让故事的走向偏了轨迹。

他对柳赠的感情就像是一朵会对着太阳敞开心扉的向日葵,生于沼泽地中的荆棘,终究离不开泥潭的束缚。

淦睡墓碑上铭刻着文字,写着这样的一段话,“请你对我吹一口气,我要将它们积攒成白云,用来遮挡耀眼的太阳。”

在死前的最后时刻,淦睡见不了家人,也无诗可朗诵,他的唇瓣白的如纸,缓慢的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没人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淦睡活了二十三年、八千多天,他吃完了打从生来开始一辈子的苦痛,用掉自己的年华正茂。

然后死掉了。

“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是有人偷了他们吧:那是谁?又藏在何处呢?是他们自己逃走了吧:现在又到了哪里呢?

在逃去如飞的日子里,在千门万户的世界里的我能做什么呢?只有徘徊罢了,只有勿勿罢了。在八千多日的勿匆里,除徘徊外,又剩些什么呢?过去的日子如轻烟,被微风吹散了,如薄雾,被初阳蒸融了。我留着些什么痕迹呢?我何曾留着像游丝样的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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