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重新点了点头，眼皮子渐渐撑开了疲惫的低垂，他深邃的眸子也里重新沾上了光亮。
就见他双手撑在桌上，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缓缓扭头看向黄禹：“有人被孤立的时候，孤立者不应该比被孤立者问题更大吗？”
黄禹一顿，对程野这突如其来的条理清晰感到意外。
而程野也没停下，脑中闪过季晨之前与玥玥谈话时的模样，将手抱在胸前继续复读道：“而且，黄禹老师这么说，我倒是有点很好奇。”
黄禹莫名有些警惕，却还是笑着接招：“你说。”
程野双眸微狭，简直嘴角微扬，简直是季晨上身：“所以……按照黄禹老师的想法，黄禹老师一直不融入我们，也是因为不想吗？”
“那是不是黄禹老师也应该更主动一点，来我们年轻人的世界里看看呢？”
导演见状，当即喜出望外地喊了声“cut！”。
又一场录制结束，观察员各自走下场。
导演几次称赞程野给的节目效果，季晨也是站在边上跟着应酬导演。
余光中，周鑫与黄禹前后脚走进他们的休息室，但在关门前，周鑫还是远远凝视季晨许久。
可季晨只是拉了拉程野，示意他看过去：“黄禹老师跟你道谢，不表示一下？”
程野听了原地一个福至心灵，大大鞠了一躬，抬头时却扬起半边嘴角，张扬尽显无遗：“辛苦了啊！黄老师！”
可挑衅完了，对面门重重地合上了，程野又有点心虚地小声问季晨：“对面休息室全是杀气……小太阳，我们不会要完蛋了吧？”
季晨上上下下打量了程野许久，欲言又止几番终于还是失笑：“不是……凶人家的时候没想着心虚？”
“那我不是……”程野咧嘴笑笑，“以为你已经有办法了……”
“你平时不都是一个点子一个点子往外蹦吗？”
季晨一副见鬼的样子看向程野：“我是什么发任务的NPC吗？点子是一个个往外蹦的？每天都有新思路？”
说话间，季晨还低头开微信操作了一番。
解决手上的事情后，季晨才轻轻怼了一下程野的侧腰：“小老板，你该庆幸你这个外置CPU已经有想法了，不然你我都要失业了。”
·
《请恋》播出之后，因为程野为节目组制造的效果，节目热度算是一路飙升，每次播出都能霸榜热搜好几天。
而黄禹那边对程野拿他当跳板的还击，是在季晨和程野联手针对他的次月。
《请恋》第五期播出，又是几条热搜稳居榜首。
#祁许甜#
#安琪镜头#
#程野人间嘴替#
#恋综无法配对是否该被孤立#
#柯谨恋综普信第一人#
#程野黄禹#
在第五期上更新那天，程野这组人和金时赫这边的工作人员难得聚在了一起。
璨星大楼，28楼会议室。
投影荧幕上，节目正播到几人露营回来，柯谨邀请金薇上天台那一段。
紧接着，就是观察室内的讨论。
黄禹的声音从音响里传来：“这个柯谨还挺贴心的。”
“其他人都没注意到金薇的情绪变化，就他注意到了，看来确实挺上心的。”
就听节目中程野无端冷哼一声：“我感觉他自我感觉挺良好的。”
季晨忽然眉头一皱，感觉有些不对。
节目里黄禹又接着说：“每个人对好感的表达都不一样，你又是怎么定义自我感觉良好的？”
就见程野二郎腿一架：“我只能说首先排除我这样的。”
在屏幕上程野说话的同时，会议室内程野当即愣在原地。
而季晨也是很快跟kit姐对视了一眼，kit姐当即选择了二倍速，播放这段。
节目中，在程野说完之后，黄禹又慢条斯理地回问：“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你这种行为，是自我感觉良好呢？”
就听程野继续冷笑一声：“那你还真是问错人了。”
画面一切，观察室众人皆是与记忆中大有出入地流露了尴尬的神情。
这时，姚阿力的声音传来：“原来顶流也有这么多烦恼，不像我这种小糊糊……”
话都没说完，程野一声冷笑带着金时赫附庸的笑声直接打断了姚阿力的话音。
这时，镜头切到黄禹佯装斯文的模样：“开玩笑而已，当真就不好笑了。”
而程野则是看都没看黄禹：“没当真，好笑。”
节目一直播到金薇请客吃饭却落寞离场，而正如季晨所料，程野替金薇说话的所有内容都被一剪没了。
在节目尾声，弹幕渐渐炸了锅。
——
[这程野是不是尝到人间嘴替的甜头了？人设翻车？]
[早说了明星不要草人设……]
[程野还是那个程野]
[虽然我也讨厌黄禹，但程野确实没素质]
[没人觉得程野和小棒子抱团欺负糊糊吗？]
[都忘了黄禹和姚阿力的黑料了吗？]
[说起黑料，程野又好到哪里去了？]
[问题艺人跑来洗白结果翻车，喜闻乐见]
[黄老师也没说错啊，真是无妄之灾]
[纯路人，觉得黄禹说得也没错啊]
……
程野看着弹幕，咬着后槽牙胸口起伏许久。
正要骂出脏话，却见季晨拿着手机就走出了会议室。
会议室内几人各自环顾了一下，无奈kit姐也忙着在微信对接各大平台运营。
程野看着半透明玻璃外眉头紧锁的季晨，怒气当即消去了大半。
他看了看也在倒腾手机的苏冉，挪着椅子靠近：“小圆脸，”程野指了指季晨的方向，“她这是生气了？”
苏冉看看季晨，又看看程野：“你劝你现在别惹她。”
“不过说来也是，明明说好了可以进一步加工润色，但不能凭空捏造。”
“结果钻这么一个空子，玩恶剪强捧黄禹。”
说到这里，苏冉又忍不住看了看季晨：“我估计季晨这会儿快气炸了。”
程野似懂非懂点点头，看向季晨方向。
其实这种被误解的感觉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让人不痛苦。
或许是习惯了，或许是早就知道风言风语无法伤害到皮肉。
可在这么多年之后，看着有人会因为自己被误解而生气，程野竟觉得庆幸且开心。
苏冉一边整合平台舆论，一边听到程野笑声，见鬼似的转头：“你……”
“你现在这个样子……”苏冉嘴角抽了抽，“最好别出现在她面前。”
可话都没说完，程野已经起身走向门口。
轻轻推开门，季晨的声音一字不差落在程野耳中。
“我的诉求很简单。”
“重新剪辑，澄清剪辑造成的误会。”
“母带不在了？”
“我确实是个业内的新人，但不是蠢人，要敷衍我是不是该找一个更好的理由？”
“现在的情况，我不觉得是一个道歉澄清声明就能解决的情况。”
“下一期？”
“这样的合作关系，我想我们可能没有之后的合作了。”
“关于《请恋》的后续拍摄，我们会按照合约内容，进行合理的维权。”
电话挂断，季晨原地做了一个深呼吸。
指尖还在颤抖，温度更是在夏日正午低得可怕。
在程野的热度还有周鑫的面子下，《请恋》节目组这是彻底要倒向黄禹那边了。
确实，他们没必要为了程野一个资本下的小艺人得罪周鑫这个资本。
但越是这样，季晨越是反骨疯长。
kit姐说得没错，独当一面久了就是会遇到很多这种情况。
而理性在这种时候，便成了杯水车薪的东西。
像是压抑了许久的血性和野心，正在名为“护短”的情绪鼓动下，和她的反骨一同生长。
她没有一个瞬间比现在更确信一件事。
——她不想程野再次掉进被误解的漩涡之中。
季晨定神回头，却猛地撞在程野胸口。
眼镜鼻托磕得鼻梁生疼，季晨却只是揉了揉鼻子，就拉着程野走进会议室。
一进会议室，季晨与kit姐目光相接：“节目组那边说母带丢失，没办法二次剪辑，只能发声明道歉。”
说着，季晨拉着程野重新坐回来，继续对kit姐说：“我把态度告诉他们了，他们如果继续这样，我们不可能会继续配合录制。”
kit姐见季晨如此坚定，欣慰之余也松了口气：“还担心你和他们打太极去配合。”kit姐说着拿出手机打开手机对接公司运营部。
“林垚，现在编辑一个维权声明给我，套模板就行，就说希望《请恋》停止对我司艺人的恶意剪辑，能抢先一点是一点，”kit姐还对程野说，“你记得也转发一下，要说什么你自己看着点分寸就行。”
“记得去粉丝群安抚一下粉丝，顺便卖个惨。”
说着，kit姐又想起什么，对苏冉说：“一会儿再安排一个#程野恶剪#的热搜下去，推一下公司微博的热度。”
季晨先苏冉一步开口：“这个我已经安排下去了，水军方面着重于程野不可能突然变一个人，并且综艺前期表现还可以上。”
“做一个偏向程野的投票，带一下风向。”
“哦对，”季晨也看向苏冉，“我一会儿整理一些黄禹的黑料给你，你对接给水军投入热搜里，路人传播黑料会比大粉控评效果好一点。”
说着，季晨又点进了微博热搜，翻阅了一阵热搜。
果不其然，在#程野黄禹#这条热搜里，两边粉丝和路人乃至水军吵得不可开交，其中还不乏有人拉着金时赫下场，怒斥职场霸凌。
而在#程野人间嘴替#的热搜里，也渐渐有了“买热搜”“营销人设”的声音。
从最吵闹的热搜退出来，季晨点进了那条关联金薇的热搜。
所幸的是，大家对金薇确实有了足够的共情和怜惜。
季晨又打开手机，在备忘录里编辑了一些内容。
紧接着，她冷不丁抬头，对苏冉说：“冉冉，晚些买个#START 抱团#的热搜，然后水军方面……”季晨托着下巴，思索道，“就说START抱团霸凌前后辈，目中无人，是内娱低素质小团体。”
程·START·抱团霸凌·野：？
金·START·低素质小团体·时赫：？？
听到这话，不光是START二位本尊有点难以置信，连苏冉都忍不住“啊？”了一声。
但kit姐倒是笑了下，看着季晨摇摇头：“也就是你们年轻人能想到这个……”
“季小晨，”kit姐不禁歪头托腮，“你今天冲劲很足啊？”
可苏冉还是没懂，只一味愕然：“你这也太扯了吧？先不说这些人能不能抱团，单说你买这个低素质的通告，粉丝不得……”
说到这里，苏冉一下抬手捂住了嘴，两眼瞪大。
见苏冉终于明白过来，季晨也轻飘飘地笑道：“是啊，节目组不是要流量要热度吗？给他们就是了。”
“一个程野哪够？”
“我要把START的热度——”季晨稍一歪头，镜片闪过一抹冷光，“都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