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把莱拉和彼得带到金币眼酒吧门口。

酒吧木质招牌上的金币图案突兀地插在满是快餐店的街道上，本应极强的存在感被灰扑扑的表面和几道木头裂缝掩盖，最终成为毫不起眼的其中之一。

金币（coin）找到了，那么眼睛（eye）在哪里？该不会指监控吧？

莱拉下意识地在招牌上寻找和酒吧名称相符的标记，一无所获之后打开了情报屋。

查询“金币眼酒吧”监控画面。

查询结果为空。

查询“金币眼酒吧”链入网络。

查询结果为空。

……怎么可能。

莱拉又查询了以酒吧周围半径50米内的各种网络，没有任何一个的IP地址标为这里。

女孩看了眼时间：17点34，酒吧已开业。

屋里的气氛已经被炒热，此起彼伏的音乐声和时不时出现的大笑漏出了玻璃窗，和普通酒吧别无一二的喧闹不知为何透出一种冷意。

莱拉和执意要留下的彼得推开了那扇封印喧闹的大门。

“叮——”门上的装饰铃响起，不大的酒吧内部一览无余，酒气和烟味扑面而来。

两人同时僵在原地。

彼得汗毛竖起，莱拉打了激灵。

两人又同时张口。

“你还是先回去吧，彼得（莱拉）。”

女孩不赞同地抬头看向比她高半个头的男孩：“我怎么会放你一个人进这种地方？照片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快回家吧，我也不会待到很晚。”

可是你说的这种地方让蜘蛛感应起了非常剧烈的反应！

彼得不自在地用手压下竖起的汗毛，不管是作为义警还是作为彼得·帕克，他今天都不能让莱拉独自待着这间酒吧里。

这段时间几乎对莱拉言听计从的乖巧高中生第一次表现出了无比强硬的态度，他躲避了女孩谴责的眼神，径直走向坐着三两个酒客的吧台。

“未成年人滚出去。”调酒师不客气的赶客声“欢迎”了彼得的到来。

莱拉叹了口气，坐到了有些局促的男孩旁边：“很遗憾，我成年很久了，其实我……”

“记者也滚。”

女孩把掏出一半的记者证又塞了回去：“其实我是来喝酒的。”

调酒师看也没看莱拉，似乎全部的注意力都赏赐给了正在擦拭的酒杯上：“烦人的媒体总是有很多说辞。”

这是一个梳着低马尾的男人，棕色的头发没有被主人好好打理，暗淡地被束在脑后。男人的脸称得上俊朗，抿紧的嘴角透着一丝狠劲，像是某个刚退下来的黑/帮成员，彼得很担心他下一秒会不会用酒杯砸烂他们的头。

“我确实是来喝酒的。当然，如果你愿意随便聊聊就再好不过了。”莱拉没有管耳边黑色小人的数次提醒，自顾自地拿起了一只刚擦好的酒杯，“请来一杯你最擅长的。”

调酒师终于正眼看向坐在高脚凳上的女孩。

也许是职业习惯，男人首先注意到的，是杯子反射出的流光打在女孩未涂任何颜色的粉色指甲上，几根白皙的手指被凸起的玻璃格纹衬托地格外漂亮。

呵。

男人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酒器和酒液在手指间来回交错。很快，一杯澄澈的紫色液体被推到莱拉面前。

“‘致命毒液*’，一杯换3个问题，回答什么看我心情。”调酒师点燃一支烟，蜿蜒向长的烟粉挑衅地飘往莱拉面前，“好心提醒，上次来的孬种只喝了半杯。”

莱拉没喝过致命毒液，但她知道这是一杯据说极难调制的烈酒，一般酒量的人喝上一杯之后，不睡个一整天是很难缓过来的，甚至有人直接酒精中毒了。

这个名字倒是贴切的很。

“嘿！”彼得看不下去了，“这有50多度了！”

“那你替她喝？”调酒师不在意地扬起头，恶意的戏谑随意地刺向男孩，明显把彼得当成想在姑娘面前逞能的那种小子。

彼得紧拧着眉头，没有多犹豫，视死如归地去拿那杯致命毒液。

对不起了梅姨！对不起了斯塔克先生！

“啪！”

男孩的手被莱拉带着些责怪意味地拍开。

“酒精过敏的人就不要接这样的乐子了。”说完，莱拉仰头把这杯酒喝的一干二净，还向调酒师展示了一下空酒杯。

“第一个问题，你对贝基·巴奇亚有印象吗？”

“一些没用的条子来问过，”男人伸手接过空酒杯，“怎么，你也要来盘问我吗？记者小姐。”

“她也和你聊过天？”

“也许聊过，谁知道呢。”

“你是金币眼的老板？”

调酒师深深地看了女孩一眼：“是。”

“我问完了，下一杯。”莱拉脸色不变，仿佛刚刚一口闷的人不是她。

被迫酒精过敏的彼得目瞪口呆地看着女孩，他终于想起来了。

莱拉·佩顿。

是斯塔克先生之前提过喝赢雷神的那个布鲁德海文女孩。

复联中的“传奇”女孩·莱拉又迅速地喝完第二杯：“这里的WiFi密码是多少？”

“这里不需要那玩意，小姐。”男人双手撑在吧台上，和莱拉凑得极近。

“那么，金币眼的‘眼睛’在哪里？”

“……在每个人脸上的两个窟窿里。”调酒师脸上恶劣的笑意消失了，但莱拉耳边火柴人几乎是在她耳边尖叫起来。

女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最后一个问题……”

“嗨，甜心！”

两人的对话忽然被一个歌唱般的声音打断，一股轻盈优雅的香气看似温和地入侵了这个充满酒气的空间。

声音和香气的主人烫着黑色大卷，贴身的露背黑裙完美地勾勒了她的女性身体线条。她把左手抵在自己的下巴上，漆黑如夜的指甲点在猩红色的嘴唇旁边。

女人整个身体向莱拉侧过来，巧妙地隔在女孩和调酒师之间：“和男人有什么好聊的，陪我喝一杯吧？我会请你喝真正适合你的酒。”

她拥有一种明显训练过的嗓音，每个词的尾调都带着独特的韵律。

“……”女孩盯着女人许久，最后礼貌地拒绝了突如其来的殷勤，“谢谢，但我要走了。”

“好可惜啊，”女人没有挽留，只是推出一张名片，“下次来我的剧院玩吧。”

她柔软的指尖拉住莱拉的手，以和她那婉转声音截然不同的强硬态度，把名片塞进女孩的手心：“这次就不要拒绝了哦。”

莱拉收下名片后，迅速翻出两杯酒的钱，拉上早就站起来的彼得就要离开。

“等等，最后一个不问了吗？”男人叫住了即将出门的《大苹果新闻》组合，“过夜的交易我是不会认的。”

回答他的是莱拉在门外随意地摆手。

“别看了，人家根本不稀罕。”女人还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手指灵活地把玩着莱拉留下的纸币，格兰特总统的头像在指缝间反复折叠又展开，最后被捏成手心里的纸团。

女人握紧的指缝中不知何时渗出几股血迹，染红了被捏紧的纸团。

调酒师冷笑一声：“我允许你来打扰了吗？”

“你说的太多了。”短短的几个单词被女人说得极有韵味，她把纸团轻轻一丢，准确无误地投进了吧台内的废纸篓里。

她凝视着手心里还在流血的伤痕，却一点也没有止血的意思：“这就生气了？因为我打扰你下手？”

“原本是想的，”男人把莱拉用过的酒杯举在眼前，似乎在透过玻璃观察什么，“但我不知道把她的眼睛泡在哪种酒里才能保持原本的颜色。”

因为酒吧的灯光，他差点错过了那双眼睛。

澄澈的浅灰色好像有一种该死的魔力，调酒师从未在一个人的眼睛里找到如此清晰的自己。明明面对的是再熟悉不过的面孔，但始终无法让视线离开那面光滑的魔镜。

你该庆幸没有这样的酒。

这次算你幸运，记者小姐。

*

“‘黛丝媞妮（Destiny）剧院——外场是童话，内场是现实’？”莱拉把名片转到背面，看到了一串数字。

彼得边凑过来看这串数字边为莱拉科普：“这家剧院还挺有名的，外场有很多驻场的歌剧，内场是……是赌场。据说老板的邀请码是直通内场的通行证，但每个码只能用一次……”

看到这，莱拉立马把名片塞进自己的包里，“既然如此，这张名片就归我了。未成年人进酒吧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赌场就别想了。”

彼得没有为自己争取什么，他若有所思地移开目光。

反正已经把数字背下来了。

剧院老板不知为何给他的感觉很像黑寡妇，明明她们从长相到声音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男孩暂时想不出她们究竟在哪里“撞了人设”，但那个女人和调酒师一样都有一种非常危险的气质。

“莱拉，”彼得停下了脚步，语气严肃到甚至带些不符合年龄的语重心长，“我觉得你最好不要再管这件事了。这里……给我感觉很不好。”

岂止是不好。

酒吧里危险的可不只是调酒师和剧院老板，隐藏在人群中的恶意被黑色小人隔三差五地传递过来。如果恶意具有攻击性，那么她和彼得或许会把当场生吞活剥。

莱拉在进门前做足了准备，不管是可以随时触发的技能卡还是提前设置的、可以一键发送给所有联系人的定时短信，都是她为保全自己和男孩的后手。

女孩在彼得的严肃中感知到了一种令人怀念的关心与体贴，她点点头，以莱拉·佩顿的身份爽快地接受了男孩的好意。

彼得松了口气，他瞥了一眼已经暗下来的天色，依然忧心忡忡地看着正在用软件打车的女孩，决定今晚亲自送莱拉回家——纽约的夜太过精彩，他实在担心莱拉半路会被人套麻袋。

最后，腼腆的男孩把莱拉她送到楼下，笑着告别，“要小心啊，莱拉。周一见。”

“嗯，周一见。”

两人并不知道，他们会在周一之前就见面，而且都没有认出对方。

时间嘛，就在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