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箭破空而出,穿过窗棂间隙、刺穿轻纱与青烟,包裹着妖力直冲一方而来——
“殿下小心!”
十七从走神中恢复,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已经被雪鸾拉着护在怀里,妖族侍卫们猛的冲出屋外,朝着那一箭刺来的方向追去,另有一波围在雪鸾身边,护卫他的安全。
“岁灵是谁?”雪鸾低头,不满。
十七愣住:“发生什么了?”
“有人行刺。”他道:“别动,爱妃。”
他偷偷捏了捏十七的屁-股。
十七:“……”
臭狐狸。
很快,出去查看的侍卫们回来:“殿下,那刺客已经跑了。”
雪鸾的脸色并不太好,他抬了抬手,宴会的主人立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吩咐自家亲卫加强巡卫。
有下属问:“殿下,此处不安全,要不我们还是……”
雪鸾:“不必,孤就在此处,若他能杀孤,大可放马过来。”
十七伏在他的胸口,不太看见外面的动静,男人的胸膛坚硬宽阔如铜墙铁壁,炙热到让人有些不适,他小心的动了动,抓住了雪鸾洁白的衣,深吸两口气,莫名觉得很安心。
闭眼时好像还能闻到阳光晒过的、暖洋洋的狐狸毛发味。
听见雪鸾这么说了,下属自然再没有意见,也只能是加强戒备——然而这样的刺杀会是谁做的?
脚步声混乱了一阵,宾客们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人影穿梭如洪流,在洪流中,有人静悄悄捡起地上的箭矢,又将其丢下,带走了夹在尾羽上的小白布条。
为了安全起见,宴会的主人为雪鸾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厢房,十七也被带到了那里,他用扇子挡住脸,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雪鸾问:“只一支箭就想杀孤,未免有些太小瞧了些——箭上可有其他的东西?”
侍卫查看一番回禀:“并无。”
十七问:“那人是怎么混进来的?”
侍卫:“大抵是从水渠下潜入,趁着人来人往爬上树梢射出的那一箭。”
十七沉吟。
他也觉得一支箭就想杀雪鸾未免有些太冲动了,箭矢无毒,甚至连人都没射中——到底有何目的?
谁知就在这时,宴会的主人走了进来:“殿下!刺客找到了!”
“找到了?”雪鸾:“审。”
那妖族人脸色有些难看:“……已经死了。”
雪鸾冷笑一声:“死得真及时……装神弄鬼,不必害怕,该干什么干什么。”
一堆妖应声退下,各忙各的去了,十七并着腿坐着,打量他们的动作,觉得雪鸾这时候还真有些不一样。
好严肃,好凶。
如果他和自己说话也这样,那十七肯定受不了,绝对要挠花他的脸。
但他的幻想完全是多余的。雪鸾只会哼哼唧唧搂住十七占便宜。
“岁灵是谁?”狐妖从刚才开始一直惦记这一茬,贴着十七的耳朵问。
“没谁。”十七睁着大眼睛。
“没谁?”狐狸怀疑:“男人?女人?老相好?旧情-人?快告诉我。”
“你听错了。”十七扭了扭被他禁锢的身子:“不认识,不重要,别抱着我,好难受……”
狐狸不依不饶,高挺的鼻梁蹭着他的脸蛋,柔软的嘴唇摩挲着就要亲上去。
他们在室内玩闹,十七被雪鸾又啃又亲说不出话来,忽而窗外一阵风,寒意漫上脊背,十七哆嗦了一下,抓住了雪鸾的衣。
雪鸾也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停下动作,跟着他的目光往外看去。
几片叶子从枝头掉落,窗外空无一人。
十七低低道:“我好像感觉到……有人在看我们……”
他的脸微红,还带着酒气,但雪鸾并未怀疑这一番话,而是慢慢直起身子,走过去将窗户关上:“……你在这里待着,不要乱走,我出去看看。”
十七巴不得他离开,点点头。
雪鸾一走,他就站起身来悄悄摸-摸推开门,从门缝中窥-探外面的情况——侍卫到处都是,若想从这里出去,就必须小心一点……
可十七刚踮着脚尖迈出去一步,就被人发现了。
侍卫问:“夫人,你这是要干什么?”
妖族人以强为尊,强者的配偶无论男女都称为夫人。
十七有些尴尬的用扇子遮住了脸:“……不干什么。”
侍卫遵守着雪鸾留下来的命令:“请回去。”
他的表情很认真,冷酷,十七抬眼望去时,也是一动不动的。
妖族雄性许多都很高大,而侍卫更是择其中更加威猛强壮的雄性组成,十七的体型在他们面前,还是太过玲珑小巧了些。
他仰起头,只能看见人家的鼻孔。
但这一瞬间的对视里,侍卫看清了他双眼的颜色——如上好的绿松石,非常漂亮。
眼睫毛也很长。
皮肤也白。
嘴唇很红,像樱桃……
十七已经把扇子拿下来了。
他眨着眼:“我想出去。”
侍卫拒绝:“不行,外面太过危险。”
十七重复:“我就想出去。”
“小夫人,殿下有令……”
十七打断:“不要管他了……他又不在。”
“但……这是命令。”
“可是。”小美人睁圆了眼:“命令是可以为了别人违背的,你只要装作没看见我就好了。”
“……”
“我就想出去透透气,等一下就会回来,如果我没有回来,你可以将事情告诉他们——但是,难道你不能为了我违背一次他的命令吗?”
“…………”
“我会记住你的好,以后报答你,真的真的。”
侍卫低头就可以看见那张美丽的脸,他天真懵懂却秾丽如艳鬼,像一朵沾了雪沫的的红山茶,柔顺的长发披在身后,肩上盖着黑纱披帛,执扇的手发冷发白,过分夺目。
侍卫呼吸一滞,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妥协下来,让开了位置。
十七高高兴兴:“多谢。”提着衣摆朝旁边走去。
——惯会说些花言巧语罢了。
十七低着脑袋遮着脸,穿梭于人来人往之中。池中菡萏清丽娇憨,廊下兰花随风摇晃,天色已晚,他踩着褪色的夕阳余晖四处张望,往人少的地方去。
刺客并非为他而来,他无需担心什么,但观察一番之后,十七判断现在并不是逃跑的最佳时机——外面全是妖族人,雪鸾随时会发现他,这死狐狸跑得太快,要抓住他很容易。
想了想,十七只是随便转转就准备回去。
他左看右看。
门口还是那几个人,雪鸾应该没回来,只要从这边过去,再打开门,就能回到原位……
树叶梭梭,他踮着脚尖,在昏暗的夜色中悄然朝着灯光亮处靠近。
忽然,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腰。
十七:“!”
身后人将他迅速带到角落里,二者身躯紧紧相贴,十七感觉自己被人往前顶了一下,整个人靠在墙上。
“……”好流-氓。
他的心跳得有些快,问:“……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身后人阴恻恻地轻笑,一只手揽住他的前胸,一只手顺着腰线往下,一直抚摸到他的大-腿,发出了轻轻的吸气声。
终于……终于……
终于再次见面……
终于落到了他的手里。
他俯下头,在怀中美人耳边说:“……那日花园中,你我春风一度,怎么……才过去这么些时日,便已经全然忘记了么?”
十七身体一僵。
他突然发力一脚踩在后方人的脚背上,冲着房内跑去!
然而人不知道的是,逃跑已在身后人的预料之中,一阵黑烟轻轻飘飘如流水向前蔓延,在十七推门而入的同时,黑衣人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伸出手扶住了他。
十七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他抬起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容。
是雪鸾。
雪鸾眯着眼:“爱妃出去了?”
见到白狐狸后十七松了口气,他往回看,追着他的妖已经不见了。
“怎么了?”
十七抓住雪鸾的衣裳,眼皮子一眨眼眶就红了,落下泪来,楚楚可怜:“你怎么才来……有人……有人非礼我……”
按照十七的设想,在自己说出这一番话后,雪鸾就应该立马走出去为他抓住那个流-氓,就像之前自己说感觉有人在外面盯着他们那时一样……雪鸾应该毫不犹豫的出去保护他。
可是,事情并不如他所愿。
“哦?”
炙热的手扶住了他的腰,手指摩挲着侧腰线,暧-昧、轻浮又色忄青,面前高大的男人轻笑一声:“……怎么非礼的?”
十七哭泣的动作一顿,脑袋一片空白。
他如一只错愕的猫,睁圆了眼睛抬头看向面前人,打量着这张脸,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什么?”
俊美无俦的男人替他擦去眼泪,很是耐心的问:“怎么非礼的?他摸你了?捏你了?还是……亲你了?”
又仿佛关心一样:“他摸你的时候有什么感觉?不舒服?摸的是腰还是屁-股?手动了吗?单纯的摸,还是捏你了?”
不……不对。
不对劲。
面前人虽然与雪鸾长得一模一样,可眉宇间邪恶阴郁,满脸不怀好意,分明是故意这么说的。
而且,雪鸾走之前……也不是穿着这么件衣裳。
那只手悄然摸上了他的尾椎骨,揉-捏着薄薄的皮肉,十七像被人捉了尾巴的猫崽,一下子将抱着自己的人推开,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