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雨不断地敲打着窗台灵柩，声音越发嘈杂，就像是在替被自己扑倒在地的沈聿辞发声。
沉今瑶回过神来，立刻从沈聿辞身上爬起，低着头坐在一边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一语双关，不知道是在为之前那件事情道歉还是今天这个意外。
沈聿辞撑着手臂坐起，挑眉看着耳朵通红的沉今瑶，不用说，这次脸上肯定也是绯红一片。
真的是疯魔了，明明已经做好决定冷一冷她了，怎么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就让他缴械投降了？
还要再热脸贴冷屁股？人家不愿意说是人家的自由，自己何必呢？
这场雨结束，自己也该离开了，可是心中的不适还是褪不去……
“起来吧，地上凉，”沈聿辞自顾自站起，不去看地上的沉今瑶。
无他，既然决定了，再怎么样还得保持一些距离。
沉今瑶呆愣着看着沈聿辞高大的背影，多少年过去，她还是只能看见这个背影吗？
沉今瑶咬唇，缓缓站起后拿起护好的糕点对着沈聿辞道：“这个糕点还不错，您可以试试看。”
称呼又变成您了？
她是蜗牛吗？一碰就缩？
沈聿辞心中冷笑，不过还是保持着风度道：“谢谢沉小姐了，不过，我不饿，之前找阿姨吃了一些。”
似乎是没有想到沈聿辞会是这个说辞，沉今瑶拿着糕点的手僵住了，而后一道闪电划过长空，她这才惊醒，回神：“那……上次……”
沈聿辞打断沉今瑶的话：“上次只是坐车太久没有进食有些饿，而我不喜甜食。”
沈家教养风度由始至终都是礼遇有度，即使是让人难堪也是守着一条底线，让人挑不出自家的过错，而此刻沈聿辞的话显然有些重了。
沉今瑶进来的时候没有关上门，冷风伴随着雨点争先涌入，本来这种时节的风吹来是最为舒适的，可是沉今瑶这么多年却第一次觉得，好冷，堪比数九寒天的刺骨之意。
沉今瑶不敢看面前的男子，不敢看他此刻的表情，许是厌恶，不耐更有可能是……
“那打扰了，实在不好意思，”沉今瑶轻俯弯腰鞠躬道歉，“我……先走了，您好好休息。”
随后转身离开，在门口要带上门的时候加了一句：“我会尽快把梅兰竹菊做好的。”
……
夜深，沉今瑶已经洗漱好窝在被窝里面催眠自己睡觉，可是许久，还是睡不着。
一闭眼就全部是沈聿辞的脸，眼神，话语和不耐。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个麻烦？
碍于家里人才住下，而自己却得寸进尺？
或许，自己就不应该认识沈聿辞，保持之前的心态多好，人果然还是贪得无厌的。
之前接触不到沈聿辞的时候，只是觉得看着他的背影也不错，希望他万事顺顺利利就可以。
认识之后，就会想要得更多，想要他认识自己，是完美无缺的自己，不想要让他知道自己家的一地鸡毛。
他是天之骄子，本该万丈光芒，适合他的也应该是同他一般热烈张扬的人，自己是不配的……
沉今瑶想着打开床边的窗户，看着似纱般的薄雾，想着，这场雨停，旗袍就该做好了，她与沈聿辞也就像这朦胧的江南一般，散了。
江南的雨怎么可能落在京城？
是她妄想了。
——
沉今瑶很早就起来去了一梦芳华自己的独属工作室内。
清姐来的时候还吓了一跳，这丫头平常还是喜欢更为安静的旧宅，现在怎么会？
像是想到什么，清姐端了杯温水走进，敲敲门：“瑶瑶？是我。”
“进来吧。”
得了准许后清姐才拧开门把手：“喝点水暖暖。”
沉今瑶这才发现自己把整个房间都关起来了，不透气不透风的。
“谢谢清姐，”沉今瑶不喜欢把自己的事情去影响别人，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光彩事情，走过去推开窗户，贪婪地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
清姐看着沉今瑶的样子就知道她不愿意说了，成年人需要自己的空间来消化：“那中午想吃什么？清姐给你做？”
沉今瑶思考会笑着回答：“我想吃肉，你煮的红烧肉。”
“好，那你继续，吃饭了我叫你，”清姐答应道。
看着清姐窈窕身影的离去，沉今瑶放下杯子，摸了摸自己的脸，拍了拍：“别多想，很快的，加油，要做完了。”
沉今瑶继续投入到旗袍的赶制中。
一晃数天过去，在沉今瑶披星戴月的努力下，旗袍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了。
看着那些旗袍，沉今瑶心中生出无限惆怅，旗袍的结束，寓意着沈聿辞的离开，这么多天，她没有特意去找沈聿辞，而沈聿辞也没有出现在自己身边。
看，终究还是自己妄念了，小小的沉家旧宅她都遇不到沈聿辞，更何况未来飘渺的人生呢？
“瑶瑶，想什么呢？”清姐适时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沉今瑶碗里，虽然不知道沉今瑶和沈聿辞发生了什么事情，多半不是好事，可着男女间的事情还是不变掺合，这是她作为过来人的经验。
沉今瑶摇头：“没，没什么，红姐的厨艺又好了！”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振动起来，是沉今熙。
她打电话来干什么？
想到自己和沈聿辞关系变成这样的导火索，沉今瑶不想理会，把手机放在一边。
可是沉今熙不依不饶，一个接着一个打，引的饭桌上人的目光。
“我去接个电话，”沉今瑶抱歉地笑着，拿起手机离开了饭桌。
“什么事情？”沉今瑶不想多说，开门见山道。
沉今熙焦急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姐，爷爷摔倒了，现在在医院，你快来！”
沉今瑶的心跳慢了一拍，声音紧张道：“你先照顾好爷爷，我现在就过去。”
清姐注意到沉今瑶回来时候状态不对，问：“瑶瑶，怎么了吗？”
沉今瑶拿出钥匙：“我爷爷摔倒了，我要去趟医院。”
“好，那我送你，”清姐不放心沉今瑶现在的状态，本来就赶制旗袍伤眼睛，现在心里又因为亲人受伤心焦难安。
“嗯，麻烦清姐了，”沉今瑶握紧手机不知道该不该通知在外地的爸妈。
——
医院中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人群来来往往，每个人脸上神情晦涩难懂。
沉今瑶得了具体的位置后告别清姐便转身跑开了。
5楼住院部，沉今瑶出了电梯就看到5楼一排的黑衣保镖。
她认出来最靠近电梯的是白轩朗的跟班，是白家人？
“沉小姐，请随我来，”那个保镖像是专门在这里等着沉今瑶般，快步上前。
“这是怎么回事？我爷爷呢？”沉今瑶虽然怀疑，可是比起沉老爷子的安危这些人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推开病房门，看见的是躺在病床上的沉老爷子：“爷爷？”
沉今瑶快步走去，对着站在一边的沉今熙道：“这是怎么回事？爷爷平常是那么注意的人，他不会无缘无故摔倒的？”
沉今熙不语，只是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白轩朗。
沉今瑶顿了顿还是开口道：“白少，您怎么在这？”
白轩朗意有所指道：“自然是因为沉老爷子受伤了，毕竟，我们两家可是有婚约的，我出现在这不正常吗？”
婚约？
现在拿这个事情说事了？之前不还是不愿意提的态度。
沉今瑶目光转向沉今熙，心下了然，估计是沉今熙通知的吧。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白少的关心，这医院的花费我沉家会如数归还的，”沉今瑶下逐客令了。
虽然言语间是感谢，可是，自家爷爷摔倒这件事情看起来不简单，沉今熙是在老宅的，且不论为什么会去旧宅，单单是这位白家少爷出现就值得深思了。
沉今瑶来的路上已经找了旧宅的七叔询问，现在还是先看老爷子的身体状态比较重要。
白轩朗像是没有听出沉今瑶的言外意之，拿起一边的苹果削皮道：“咱们俩不说这种客套话，这是我作为准孙女婿该做的。”
沉今瑶诧异地看着沉今熙，这沉今熙是用了什么办法？给白轩朗灌毒药了？这么听话？
沉今熙如意料之中地露出害羞的表情，声音带着女儿家的温软：“白少说的是，爷爷知道的时候一定会很开心的。”
白轩朗没有看着沉今熙，只是专注地盯着手中那一整条的苹果皮，回了句：“那是自然。”
沉今瑶不想理会这二人说的暗话，询问道：“这里的医生呢？”
话音刚落，一身白大褂适时推门而入：“谁是沉问的家属？”
沉今瑶急忙上前：“我是，我是他孙女，我爷爷怎么样了？”
“老人家身子骨还算康健，不过这老毛病还是需要治疗，不然下次可说不准，”医生将笔揣回自己的衣服上兜，“你还是尽快和家里人商量商量吧。”
“好，那我爷爷什么时候能醒？”沉今瑶知道老爷子的毛病，当初爸妈就是希望老爷子远离京城这才回到周庄来的。
“最迟今晚。”
“谢谢医生，”
医生给了个具体时间便离开了。
沉今瑶搬了把椅子守在沉老爷子床边坐下，脸上难掩倦色，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盘切好的小苹果。
“吃点吧，”白轩朗眉目含笑，似是关心：“现在是饭点，你吃过饭了吗？”
沉今瑶身体后仰，并没有接那盘苹果，含糊道：“我吃了的，你还是给熙熙吧。”
沉今熙直接接话道：“不用了，我不饿。”
这是什么态度？
之前不是死活要和白轩朗扯上关系吗？还去拿自己做敲门砖进了天上人间，现在又是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
白轩朗也没觉得尴尬，拿起插着苹果的牙签：“既然二位都不饿，那我吃了。”边走边回到原先的位置。
整个病房十分安静，衬托着这个怪异的氛围。
一阵敲门声打破平静，三下，力道不轻不重，正好够里面的人听见又不会打扰沉老爷子的休息。
沉今瑶最靠近门边，便起身开门，一抹清新的花束出现在自己面前，抬头往上看，是好久不见的沈聿辞。
“……”沉今瑶现在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六哥？六爷？还是沈先生。
还好沈聿辞主动先展开话题：“我听沈一说沉爷爷摔倒了？”
沉今瑶让开位置：“嗯，听家里佣人是说出门的时候没注意。”
“医生怎么说？”
“老毛病犯了，今晚应该就可以醒。”
沈聿辞大踏步走进，没有想到病房里面还有人，他不认识白轩朗，可是白轩朗这大咧咧坐在沙发上的态度莫名让他觉得有些不爽。
碍于人家确实也没做什么，沈聿辞将花束摆在床头。
沉今瑶介绍起来：“这位是白少，白轩朗，是熙熙的未婚夫，这个是熙熙。”
“久仰大名，沈六爷，”白轩朗起身想要与沈聿辞握手，眼神充满挑衅：“我是白轩朗，是沉小姐的未婚夫，以后会和沉小姐是一家人。”
沉小姐？现场可有两个沉小姐。
沈聿辞忽然想到之前用沈家势力查到这个白家的情况，眼神又看向一边的沉今熙：“白少还真的是个称职的未婚夫，沉今熙小姐得此良缘也不负那日天上人间卖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