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辞回来的速度很快，沈二配合着悄无声息地开了旧宅的门。
沉今瑶还揉着木槿花花瓣的时候，地面上一个人影缓缓靠近，直到身后的光影被覆盖。
熟悉的气息和影子，沉今瑶猜得到是谁，所以不急不慢回头，询问道：“六哥？怎么这么晚回来？”
沈聿辞看着面前一脸无事发生的沉今瑶，心中有块地方塌下去：“有个东西忘记拿了，就回来拿下。”
这个说法很苍白，所以沈聿辞快速地换个话题：“那你呢？怎么大晚上浇花？是白夫人给沉家出难题了？”
不应该啊。
沉今瑶眉目弯弯：“她求爷爷都来不及，怎么还会出难题呢？”
既然没有，那是在烦躁不安什么？
沈聿辞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回答：“那天天上人间的时候，我查到白家涉黑，正好落了个把柄在我手上，加上当时你电话打不通，所以我用了些不见光的。”
“白夫人这段时间屡次过来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最初应该是用二小姐未来夫家的身份来说，发现行不通后，才用你的婚事拿乔。”
“不过你放心，老吕说了，还需要一点时间，白家就不成气候了，一个涉黑的白家，配不上周庄第一名媛，到时候天高海阔，没有人可以再指挥你的婚事了。”
沈聿辞第一次和人解释这么长，动白家有自己当初气愤之下的冲动使然，更有后面知道沉今熙的推波助燃加速，麻烦算是他搞出来的，他来善后。
沉今瑶怔怔地看着神态柔和的沈聿辞，或许是月光太温柔还是这席话的冲击力太强，沉今瑶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感受，只是觉得鼻头微酸。
沉今瑶伸出手臂，弱弱地问了一句：“六哥，我可以抱抱你吗？”
沈聿辞心神一荡，对上沉今瑶满怀希冀的目光，询问的话咽下去，张开臂膀缓缓点头。
得到肯定后，沉今瑶不管不顾，一头扎进沈聿辞的怀抱中。
沈聿辞估计是跑回来的，身上还有未退下的灼热，反而是站在院子里面的沉今瑶一身冰冷。
寂静无声，清辉月色似银光，洒落了满地，黑色衬衫的男子肩宽窄腰，低头轻哄着白纱裙的女子，一黑一白，更是视觉上的冲击。
沈聿辞此刻清晰地感觉到沉今瑶的眼泪，一滴一滴浸透了他的衬衫，异常灼热，这是她第几次在自己面前哭了。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沈聿辞轻轻拍着沉今瑶瘦削的蝴蝶骨，他的小未婚妻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晚风来袭，沉今瑶打了个冷颤，沈聿辞自然也感受到了：“要不要加件衣服？”
沉今瑶失笑：“我们去你房间说吧，你不是还要拿东西吗？”
沈聿辞顺从地跟在沉今瑶的后面。
沈聿辞没有锁门的习惯，他知道这里的人都懂分寸，锁，防的是君子不是小人。
推开门后，沉今瑶让步，准备让沈聿辞先进，于公于私，现在这里是沈聿辞的房间。
“进来吧，”沈聿辞接受了沉今瑶的好意，大踏步走进，指了书桌边上的椅子道：“你坐吧。”
沉今瑶这才开始打量这个带着熟悉的陌生感的房间。
沈聿辞留下的痕迹不多，不过还是和他这个人的感觉一样，物品的存在感都很强烈，可是放置在独属风格的装修中也不违和。
扫了一圈后看向桌面，赫然摆放着自己的照片，沉今瑶急忙上手，打算毁尸灭迹。
沈聿辞随手拿了几个哄他侄子的玩意之后就走到书桌附近，自然也就注意到消失的照片。
四目相对之时，沉今瑶解释道：“之前和朋友装扮这个房间的时候放了一些物品在，可能没有注意。”
“这个照片我就先拿走了。”
沈聿辞听了这话也不气，只是淡淡道：“那我们什么时候也去拍一张重新放在这边吧。”
沉今瑶震看着面前好像在说明天吃什么的人，眼中是止不住的惊愕。
沈聿辞放下手里的玩具，双手按住椅子两边的扶手，意味深长道：“瑶瑶拿了六哥的照片，不应该补一张还我？”
很好，沈聿辞这一打岔，沉今瑶今晚累积的郁闷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升温的脸颊和温吞的话语。
“你……你在说……”沉今瑶别开头，不想看沈聿辞那双淬满星河的眼睛，当初就是这双眼睛，惊鸿一瞥，从此她就看不上其他人了。
沈聿辞也不强求，只是坐回床上，一字一句道：“瑶瑶，我是认真的。”
“我……我没有谈过恋爱，唯一见识过的就是我哥嫂，可是他们是属于奉子成婚，没有参考性，”沈聿辞砸吧下嘴：“当然，如果没有小侄子的话，嫂子还不愿意认我哥。”
“当然，这些也全部都不重要，我……试着用各种方法去分析解剖，可是好像都不知道怎么办？”
“我既想细水长流，又怕你感觉不到，只以为是一个有教养的人彬彬有礼的态度，又想要巨浪滔天，让你无处不觉察这份喜欢，可是我又怕唐突了佳人，导致我们后面连做朋友都做不了了。”
“所以，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乔沉俩家婚约在我离开四九城来到周庄的时候就已经成了定局，你是一个自由人，这婚约与你而言不形成束缚。”
沈聿辞说的很急，又很认真，眼神一直锁在沉今瑶身上，心脏剧烈跳动。
沉今瑶早在他说的时候就已经回头了，像是没有预料到沈聿辞居然会说出这些话。
沉今瑶脸上一瞬即逝的慌张没有逃过沈聿辞的注意，所以，还是冲动了，今晚就不应该说这么多，或许就不该听沈二的回来。
“是我的错，放心，我会护着沉家的，不痴不聋在我这不成立，”沈聿辞索性拿了小玩意之后站起朝门口走去，“我……”
再次看着沈聿辞的背影，沉今瑶的记忆快速浮现，随后定格在最初的相见时，少年郎毫不犹豫地将校服外套丢下，盖在自己的身上，眼中没有丝毫嘲笑，也没有留下一句话，只是转身离开。
少年时期的沈聿辞是意气风发毫无顾忌肆意张扬的，背影也透露出一股嚣张；而现在的沈聿辞背影渐渐重合，不同的是多了几分成年人的力量。
她……她怎么会舍得……她愿意的啊。
沉今瑶上前抱住沈聿辞，纤细的胳膊环绕住沈聿辞强劲的腰身，脸埋在沈聿辞后背，闷闷道：“哪有人表白是你这样的？”
沈聿辞看着身前白皙的手臂以及身后柔软的触感，还有那清甜的茉莉香气，浑身都僵硬了，听到沉今瑶的话，原本黯然失色的眼眸立刻亮起。
沈聿辞握住沉今瑶的手转身撩开沉今瑶面前的头发丝道：“所以，我还有机会的是不是？”
二人身高差距不大，沈聿辞微微俯身，将视线与沉今瑶平齐：“能说一个字的回答吗？”
沉今瑶定定地站在那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她是个很敏感的人，很羡慕自己那些说干就干的好闺蜜们，想要活成那个模样，而不是有那个心没那个胆子。
她遇到一点困难就缩回去，只会呆在自己的舒适区，所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所奢求的人居然愿意弯腰低头和自己再三确认，她以为，骄傲如沈聿辞，被拒绝之后就没有下文了。
“可我的答案是两个字怎么办？”沉今瑶握紧拳头，控制自己的情绪。
沈聿辞也不气馁，语气依旧和缓：“那能怎么办？证明我还需要努力呗！”
沈聿辞伸手擦掉沉今瑶控制不住的泪水，他心疼了，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应该：“好了，别哭了，是我的错，那我改天找大师算个好时辰好日子，再来表白好不好？”
“周庄距离那个灵隐寺也不远，我到时候去求求姻缘？”
沉今瑶被逗笑了：“你看小视频的时候能不能看完整，灵隐寺去一趟寡三年呢？”
沈聿辞看到沉今瑶笑了之后向前一步，抱住沉今瑶，下巴靠在沉今瑶肩膀上：“我有认真看的，正缘是不可阻碍的，我觉得你是我的正缘，所以，我不怕。”
窝在怀抱中的沉今瑶向后退了一步，沈聿辞适时直起身子，眼神看向别处：“好了，很晚了，我得回李老头那边了，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就想离开。
可是沉今瑶这次选择拉住沈聿辞的手，从年少时第一次看见这个背影的时候她就想这么干了，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还是被她拉住了。
“我还没有说我的答案呢？你就要走了？”
沈聿辞认命地说：“行吧，那你说，说完我还是会去找大师算日子的，你生辰八字我可都知道呢。”
沉今瑶上前一步，另一只手也拉住沈聿辞空着的那只手，“六哥，我愿意，我想和你试试看。”
沈聿辞本来都打开在家听大人唠叨的自我屏蔽功能了，冷不防听见这句话，直直看向沉今瑶，双手回握：“瑶瑶，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沉今瑶笑得很甜，再次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愿意，答案是愿意。”
沈聿辞心里像炸开了五颜六色的花一般，整个人一下子从刚刚那个丧气十足又无赖的状态中满血复活。
沈聿辞抱住沉今瑶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真的吗？不是哄我的？我可是第一次表白。”
沉今瑶也乐意宠着，字字句句清晰标准：“真的，我愿意。”
如果开心可以具象化的话，那么沈聿辞此刻的内心堪比自己第一次冲过终点线的时候，不，甚至比那一天还要激动。
——
再次回到那个小桥旁边的时候，沈聿辞看着那悠长悠长又寂寥的桥，心中冒出后悔的念头，早知道进度条拉这么快就不答应那个老头了。
沈聿辞没有发话，沈一和沈二互相对视一眼之后，自发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沉今瑶看着二人相扣的手，提醒道：“六哥，已经到了。”
沈聿辞幽怨地看着沉今瑶，不满地抱怨：“你就这么希望我快点走？我还是不是你男朋友了？”
沉今瑶特意看了眼前面装木头人的沈一和沈二，确认他们两个没有注意后面的动静之后，悄悄挪动屁股，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从刚刚可以再容纳一个人到现在的严丝合缝。
沈聿辞自然注意到沉今瑶这个行为，也放任她靠近自己。
沉今瑶一鼓作气凑上前去，对着沈聿辞的脸颊轻吻，半哄道：“这样子可以吗？”
话音落下的同时，车子的隔离板也升起，隔绝了前后的视线。
沈聿辞目光炯炯地看着眼神清澈的沉今瑶，轻笑：“就这？”
“那你要怎么样？”沉今瑶狡辩道：“我又没有亲过人。”
然后脑子中就不受控制地想起自己亲吻沈聿辞的一幕，好像也是在这个车上，同样的也是这个位置，不同的是，好像当时是自己主动，还嫌弃沈聿辞吵来着。
沈聿辞好整以暇地看着发呆的沉今瑶，一种猜测涌上心头，嘴欠道：“看样子是想起自己上次在车里强吻我的事情了。”
车里非常安静，加上沈聿辞并没有特意控制音量，这句话清晰地传进沉今瑶的耳朵里面，沉今瑶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紧张了：“你……我……不是……”
“所以，我可以要一个比那天还激烈的吗？”沈聿辞说得诚恳，还一脸委屈地提出建议要求：“毕竟当时我们还不是男女朋友，现在关系更进一步，那么是不是那个的程度也应该加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