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素来心狠，皇命难违，烧死他们一家人实则非我所愿。”女人脸色微凝，“秦氏与萧氏与先太子都牵扯过深，萧怆不能再开口，秦冷案迟早都是陛下眼中钉，秦氏上下，他已经拼尽全力守了十年。”

“呵，你倒是感触颇深。”

费思客脸色略微难看，“我虽为内卫，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所行之事都是迫不得已。”

“你很会为自己找借口。”姬素月轻轻勾唇，“本宫曾承蒙你与孝德皇后关照，那时的你也是迫不得已？你抽本宫的鞭痕，现在还道道烙在身上呢。”

费思客挪开目光，绷着脸没出声。

“虽然你因伤以宫女身份休养生息，但收受皇后好处欺侮本宫，是你为了钱和生计，无奈所为。虽然你用计爬上乾王的床，幻想着自己能得他青睐飞上枝头，但只因乾王多给了本宫一盒糕点而没有给你，便暗中嫉妒，施虐于本宫，也是你用情至深，人性所在。”姬素月唇角淡笑，“姐姐刚来挽月阁当差时，是十年前的夏天，而在短短半年后的冬天，姐姐用钱买通了三个门侍，将不过十五的本宫拖入柴房，妄行不轨之事。”

“为什么呢？”姬素月似是喟叹般笑了，“姐姐能将不多的怜悯分于秦氏，却丝毫不肯分于一点给尙年幼的本宫...姐姐的心呐，黑得可怕。”

“...原来你都知道。”费思客捏紧手，挤出一声笑，“十年前的事你竟还记得这么清楚，后来你不是被萧暮所救？至于如此愤恨，十年后的今天又将将提起？”

姬素月一时静默了。

她唇角的笑意渐渐淡去，一双眼睛幽幽直视着她。

不知为何，费思客徒然感觉被她的眼神看得后背发凉，别开头哑声，“叙旧就不必了，此后我不会再出现。”

“我可以走了吧。”

姬素月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女人以为她已默许，转身欲走。

“为什么人总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恶。”

背后传来鬼魅般轻柔的声音，费思客身体一僵，刚想加快脚步，一阵凛冽的掌风直袭脑后！

她心惊一低头堪堪避过，可没来得及反应，腰间一疼，被一股大力扫到了墙上。

“噗！...你...”女人呕出一口鲜血，双眼泛红盯着面前的人。

她欲起身还击，然而几招下来，她发现自己绝非对手。

面前人的眼睛又轻又淡，眼底却藏着渗人的漆黑深渊。

“等等...”刚刚那一脚几乎震碎她的五脏，血液不受控制地狂涌而出，“姬和曦...等等...若你现在杀了我，又和恶人有何区别...”

“我此刻...也不过是个逃命的可怜人...”

“和曦？”姬素月蓦地笑了，费思客一喜，却见她掌中银光一闪，腹部猝然一阵剧痛。

“呃！”喉中榨出无声尖叫，费思客急促呼吸着，几乎晕死过去。

“我早不用这个名字了。”姬素月凑近她的耳边低语，手中刀刃轻拧，血肉崩开，女人的闷哼在夜色中流淌，“我从来都非善人，原来姐姐不知道？”

“你...”费思客艰难拧声，“原来...原来真的是你...宫中一个个死去的...曾欺侮过你的人...都是你杀的！”女人的眼睛又惊又惧，“当年陛下就不该留你性命...你这个恶鬼...疯子！”

“现在轮到你了。”姬素月轻声，垂眸勾唇，“忘了告诉你，姬允迟根本没将你放在心上，与你互通的密信的人，一直都是我。”

“什么？...不可能...他的笔迹我认得...”

费思客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她，她想大骂无耻，腹中的刀却让她无法出声。

刚刚姬素月与她所说，原来皆是诱她的谎言。

“嘘。有遗言么？”

“我...”

女人才说了一个字，姬素月猛得抽刀，血液飞洒，溅湿了衣袖。

姬素月蹲身，看着这张属于孟冰的脸，一掌撕下那层人皮面具。

刚站起身，头猛地一晕，让她不得不扶住了墙。

“嗯？都结束了？”

背后传来男声，姬素月回眸，安凉斜靠在墙上开口调笑，“动作够快。”

“...咳咳。”姬素月收起匕首，“萧暮放出去了？”

“如你所料，他撞见后厨偷腥的两个人，把孟冰带走了。”安凉耸肩，“你在康州怎么会被他发现，如今他对你多加戒备，还怎么让他如我们所愿行动？”

“...只是意外。”姬素月似乎不愿多谈，“谈崈的死还得查上几日...咳咳咳...瞿文斌不会那么快行动，还有时间...”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安凉拧眉，“你怎么了？”

“我没事。”姬素月缓缓与他擦身而过，“明日老地方见，带消息来。”

她的身影缓缓消失在夜风中，安凉摇摇头，走到尸体跟前抽出一把小刀。

对准了那枚红莲，刀尖精准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