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桂闭上眼，美美准备梦醒。

“闭嘴！臭家伙”

苏桂被嘹亮的嗓音惊到，脚尖不自主跳起来。他想着‘赶紧醒吧。’眼皮更加闭紧，一股困意将他包裹。

很久后，听着耳边遥远的吵闹声停止，苏桂适应着光线睁眼。入眼一片血红，他似乎看见自己眼皮上的血管。丝丝红线穿过自己，在透明漂浮絮状的空间，连接到中央的一坨未知体上。血管正把苏桂拖动着，向着物体方向，似乎要吸收为养料。

物体越来越久，眯缝的纯黑瞳仁，在上下两片朦胧中晃动。身体蜷缩，尾巴裹到身前，盖住胸前。

“李肉！你醒醒。”

苏桂往物体喊叫，边扯掉身体上的血管。断掉的口，在液体中，逸散开。将苏桂团在粉雾中。粉雾颗粒吸附在苏桂身上，化身为管道，再次连接到李肉身上。苏桂身上此刻长满，大小不一的红色圆斑。

李肉眼睛睁大一些，血管鼓动，像吸食奶茶中的果肉，兴奋地撕扯扭曲形状。地面像朵朵粉色蘑菇，传来缺水的皮肉质感。

现在任由吸食，就是等死。因为吸食超过本体会自毁，外面还有敌人，他不能死。而且两人力量相辅相成。所以，只有他的力量下降。苏桂快步跑向李肉，撕扯他的鳞片和龙角。

李肉在血雾中张口啃咬，扯断血管，在透明水体中搅起团团飞絮。四处冲毁撞，咬碎壁垒。跟随水体冲出□□蛋壳，像只搁浅的鱼扑腾。

雪像个世界魔头，在空中停住。

“成不了龙的废物。”雪语气满是嫌弃。

森林中的树生长快速，树根藤蔓，碾压过所经过土地上的一切。眼见雪，张开翅膀逃跑。李肉还在血污中躺倒，像块舞狮皮。走两步，就跌躺在地面。

苏桂冲雪狂奔，边扯下一截藤蔓，旋转抛向空中。被雪斜闪身体躲过。在苏桂加速，赶时间再抛时。下落的藤蔓钩住雪忘记收回的尖爪，回绕下，紧紧缠住。见机，苏桂抓住藤蔓在手心绕三圈，试图将雪拉下。

雪翅膀大幅拍动，要把苏桂拉倒空中，再丢掉。百米飞行后，力量维持高度变得艰难。眼见自己和地面越来越近，雪高声朝地面的人喊道。

“跑吧，他现在不受控制。”声音刚落，只觉得身体下沉。苏桂已经跳上她的后背。

苏桂蒙住雪的眼睛和耳朵。在失去方向下，雪扑腾翅膀。力量撞破石门，一同冲进山洞。

此时，李肉正同手同脚，身形颠簸往山洞跑。口中不断念叨：“我来了，我来了。”

两人撞进洞中，翻滚下山坡。临近河道，雪将爪子口进石缝，才堪堪停住。指甲翻壳，血丝在□□间，蘸上土料。雪愤怒看着苏桂，从石缝中抠出甲肉。后爪撑地，调节翅膀。

“疯子！这不是打架的时候。现在停手，我还愿意带你飞上去。”

刚张开翅膀，右边从中翅整个掉落，一层皮晃着秋千似的。后背一根骨头，在空中轻微晃动下。愣神转头后，雪凄厉喊道：“疯子！疯子！啊！都是你这个疯子！你把一切都毁了！”

雪白三角脸毛发炸开，双眼赤红，充斥愤怒和恐惧。尖嘴撕裂般张开，露出排细密长牙。喙像脱落般，尖牙膨胀而出，顶到最前列。

“谁都别想好过！”

雪的声音在山洞中穿梭，不断在耳边重复。同时尖牙贴上苏桂鼻尖，喷出潮湿气息。

“我来了。”

李肉刚穿过洞口，脚尖点地，就跳到二人上方。雪被摁在地面，骨肉像倒塌的废墟。

李肉乌发完全遮盖面孔，头顶的角扭曲，倒在头顶。嘴巴在黑幕后，痴痴大咧着，道：“你希望我...希望她...”他停顿好久，问道：“你希望我打败她。还是杀掉她？”他带着期待，声音像哑火的枪炮。

苏桂表情呆滞，还沉浸在刚刚尖牙啃食的恐惧中。他颤巍巍指着雪的三角脸：“杀...杀了她。”

“杀...吗？”

李肉声音在口中扭转着，像年久的铁门关合的声音。他掌心挤压雪的胸腔，犹豫着再次关合。

“杀...哈哈哈。杀！”

他还没有愈合的身体，像披着件不合身的大袍子。踩踏已经贴合岩石的身体，口中不断叫喊。

“哈哈哈...杀了她！杀！也杀了我！哈哈哈！杀！哈哈哈哈”

李肉手舞足蹈，在一人地盘跳跃。四肢几乎跟不上身体节奏，迟钝着拉长，深陷。

“这个到底是不是你！到底哪个才是你？你说过会回来的，骗子！哈哈哈，骗子。我也是骗子，骗子骗骗子。哈哈哈，别让我逮到你，哈哈哈哈。”

“李肉？你还好吗？”看着眼前，像火焰跳跃的李肉，苏桂发出不确定的疑问。

“太好啦，看我把她搅碎给你看啊。哈哈哈。”

“李肉？”苏桂尝试着靠近。

“嘭！”

剧烈爆炸，将苏桂冲击到窗户上，再无力滚进河道。他落在掉进河道的巨大石块上，石块两头搭在河道两边。外界光一点点照进来。下方河道，粗过河道的巨蛇，向河道下方游去。就在苏桂眼前，尾巴尖甩的水，溅到石块上。在苏桂下方留下两圈漩涡，再往深处更宽阔的地方，有明亮光线照射。

苏桂摸到额头的潮湿，用衣角草草擦干，爬到平台上。

李肉躺在地上，火焰烧去他脸上的毛发，并糊上嘴角溢出的血水。瞳孔一周渗血，像喷发的火山。他带着笑，嘴巴咧着。用几乎俯视的视角，看向上方的苏桂。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我赢了。”

说完，胸口跃起的咳嗽无声，短暂拧眉。盯着苏桂，片刻不离，一句话也不说。白玉牙齿，浸染着抹不去的血纹。他无声笑着，像在说“我一切都给你了。”似乎能听见身体里，透出的讽刺笑声。

笑容久了，凝固在他脸上。嘴巴紧紧抿住，咬出穿透皮肤的青黄。眼睛睁得通红，血泪瞳孔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瞧着。突然跃起。

“不！我不要，不公平！我要带你一起走，我不要！”

李肉咬牙切齿，早把人在心里咀嚼成莲子渣。他身体缠住苏桂，肋骨裂开口子，要把人吞进去。

“不可以，你休想走！”

肋骨像巨兽长牙，包裹住苏桂。

“明明是我赢了，为什么不能拿到奖励。为什么是赢家离开。不对！都不对！我才是神！都听我的！”

他笑的嘴角裂开，眼睛堆在苏桂面前，他笑哭了。

“你别想走！”

他这辈子都不会做出，体面地离开。

“好痛，你快住手！”苏桂胸腔被吸进去，肋骨硬生生拧断。他听见洞口传出“嘎嘣嘎嘣”的咀嚼声，一定有很多排，他想。他额头痛出大颗汗水。双手推搡，或是摁在对方肚皮上，或是更柔软的内里。

苏桂脸色惨白。加上腹部的流血，他脑袋中不断闪雪花。他粗喘气，开口：“你放手。我们好好谈谈，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不可能，我会在离开前，把你变成蚌壳里的珍珠。”李肉眼珠，相当精彩。

李肉完全疯了，苏桂肯定。苏桂双臂被迫贴在身侧，只有小臂能四处摸索，只要再撑一会，拖到消失。他眼前出现大片黑影，指尖麻痹，空气似乎都有实体。恍惚间，摸到个石块。

眼前的瞳孔定住，漫长停顿后。五条血色长指在李肉右脸，攀延向下。他捂住伤口，剧烈抽搐，看向苏桂。瞳孔快速小幅颤动，双唇半张，不知道是抽搐还是说话。摇摇欲坠，终于碎裂在地面。

橘红色阳光照在苏桂身上。森林树叶全部掉落，长出貂毛袖套的鲜绿色苔藓，开出粉色芙蓉花朵。乳白的雾气，掉在脸上。苏桂踩在松软的苔藓上，脚脖子都喝醉似的。

最终，他跪伏在石块上，辨认手中的东西。血渍流淌在刻画痕迹中，“祝愿我爱和爱我的人幸福。”

苏桂头顶在地面，血液从口中，呛入鼻腔。他脱力侧躺在地面咳，像风吹落的塑料袋的声音，“泊荷，你怎么没有，刻上自己的名字呢？”

他将石块放进半空的胸膛，衣服扎个死结。意识消失前，他看见远处拿着两片桫椤叶，盖着脸的家伙。那家伙从腰开始晃动，传到头顶。红日上升到他的身后，他像个关节木偶，“咯嘣咯嘣”舞动。张开叶子，细长的胳膊带着叶子，波浪般。细眼一看，他戴着喜人的猴面具。张合叶片，向着苏桂前进。

“一叶障目吗？”苏桂躺在地面，石头似乎在说话，他静心听着。

猴面具看见苏桂回头，就开始跳舞，化身波浪。边舞动，边试探上前。他将桫椤叶盖在苏桂面上，舞动着，走向密林深处。

“呼...呼...呼”

苏桂气息虚浮，一段简单的旅行，似乎抽干他的生命。他躺着深深睡去，感受到身体被拖动向前，也没力气睁眼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