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在街上,感觉浑身难受,因为鼻腔里充满了泔水桶的馊味和垃圾的腐臭味道。
路过暴露着的下水道口时,江晓夕捂住口鼻皱起了眉头,不自觉加快脚步。
但他不知道要去哪儿。
走在前面的父亲没有等他,佝偻着背,手里拿着更多的东西,头上已冒出白发。
江晓夕轻轻叹了口气。
他的生活虽然没有太过不堪,但也十分无趣,没有抽烟喝酒纹身,没有打架逃学恋爱,寡淡的如同没有任何调味品的水煮菜,只有做不完的题和考不完的试,以及父母没完没了的吵架和邻居无休止的吵闹。
未来的日子不知是新的开始还是悲惨生活的延续。
江晓夕不经意间抬起头,对面富人区的别墅十分惹眼,不知是什么时候拔地而起的。
明明是一街之隔,却好像是两个世界,不论是财富上还是阶级上。
江晓夕不觉得羡慕,只是觉得有种无力感。
再穷的地方都有贫富之分,榆城也不例外。
工厂倒闭之前,清河镇也算一个小小的经济中心,附近大大小小的店铺都挤满了人,现在却十分冷清,只有几个门店还在苦苦挣扎,几乎没有顾客。
随着工厂的凋敝,盛夏落幕,四季变换迅速进入秋天。
走着走着,江晓夕感觉肩上的行李越来越重,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直到……再也看不见……
明天,他就要离开这里了,重新回到人群中去。
重建后的家园依旧美丽。
江晓夕舍不得这里的花草,雨水,石板,朝阳,晚霞,墓地,田野,风和落叶,黄昏与黎明……
这里是江晓夕为自己造的乌托邦,他不愿离开,却也无可奈何。
逃避不是办法,是时候该走了,终究要他一个人面对。
他坐在凳子上,盯着空的鱼缸发起呆来。
……
天还未明,江晓夕就坐上了去往榆城的车,越走天越亮,越靠近目的地越觉得慌张,江晓夕浑身禁不住颤抖起来,加上晕车,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江晓夕费力将车窗打开一条缝,新鲜空气涌进来,带着露水的凝重。
父亲带着他又搬了家,租住的地方是一个有两层楼的院子。
门都是木的,常年带着一股腐烂的气息,院子里停放自行车的车棚棚顶已经摇摇欲坠,一颗茂盛的桂树挡在一楼,遮住一半人家屋里的阳光。
江晓夕家在二楼最里边。
当他半死不活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住的地方时,已经是晚上了。
冰冷的屋子里,白炽灯惨白的光照下来,像是手术室里的灯,照着躯体不完整的人。
江晓夕想要倒一杯水,晃了晃保温瓶,发现是空的,只好重新放下。
心情凌乱的就如同眼前无序摆放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