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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见郭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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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长公主被搬出来,再想到顾月霖离开顾家是魏阁老出面促成,君一航真招架不住了。

他焦虑至极,起身在室内来回踱步,好一番长吁短叹:“你们这些孩子,哪里知道做父母的苦处?洛儿那个脾气,你们是没见着,真吓人得很。

“我记得是她九岁还是十岁那年,曹氏要她到祠堂罚跪,那次我出门走半道又回去了,洛儿派看守祠堂的仆人告诉我,要是不把她当即放出来,她就摔供奉着的牌位。我一听也生气了,曹氏再怎么着也是她亲娘,我得给妻子体面,便没理。

“结果呢?那丫头那时候已经在习武,又是内外兼修,真就将不少牌位摔得粉碎,还要放火烧了祠堂,弄得我灰头土脸的。

“再有,平时没少跟她的堂兄弟表兄弟打架,她要么一脚把人肋骨踢折,要么打得人俩月下不了床。

“谁家有这么混不吝的孩子?”

顾月霖和李进之相信,这的确是宝贝妹妹干得出的事儿,眼中闪过笑意。人认栽之前,总要摆出个姿态,他们瞧着就是了。

君一航又道:“我护着她?我有时候都打心底怵她。我知道,不论君家、曹家,没一个是她瞧着顺眼的,她早就烦透了,迟早会离开。我是她爹,也是一个家族的宗主,不能不顾虑到方方面面,更怕她离开之后,连我都一并收拾。”

顾月霖、李进之不搭理他。被洛儿收拾那不也是自找的?

君一航重重叹息一声,回身落座,牢骚发完了,痛痛快快地认怂:“罢了,你们说怎么着就怎么着。若你们再说下去,我非气死在这儿不可。”

顾月霖笑了,换上初来时的态度,“凡事应该先礼后兵,这种事却没法儿用这种路数,您有什么担心的,只管说,只要合情理,我们就能替洛儿做主。”

“我担心的是洛儿断了君家的财路。”君一航很有自知之明,“论经商,我连洛儿一半的头脑都没有,各个大管事如今其实只认她这少东家,我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他们都要问一句,少东家是否同意。”

顾月霖道:“您担心的事,不可能发生。您管好族人、妻子不惹洛儿,洛儿便会与您井水不犯河水,甚至互惠互利。”

李进之接道:“洛儿只求一份清净,对您谈不上恨,只是心寒罢了。”

君一航爽快地道:“成,我尽快张罗此事,两日后让洛儿来一趟,一起去顺天府,再各自请两位保人,立下文书。”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

顾月霖和李进之回了竹园,并没跟君若细说经过,只告诉她结果。

兄妹三个都没想到,魏阁老隔日获悉,又起了凑热闹的心。

事情要从长宁说起。锦衣卫有几个人是她帮皇帝调/教出来的,得知什么新鲜事,都会告诉她。

君家的东家要和少东家分家,君一航忙着请有分量的人做中间人,消息自是不胫而走。

长宁听说了,觉得这事儿有些意思,便往深查了查,得知顾月霖、李进之见过君一航。恰逢魏阁老奉皇帝之命,找她请教一些政务上的事,说完正事便扯起了这些闲篇儿。

“阁老不是爱掺和这种事儿么?这回你要不要捞个保人做做?”长宁说。

“殿下要我站哪边儿?”

“自然是给那丫头撑腰,省得往后君家族人欺负她。”

“欺负女魔头?君家人全绑一起都不是个儿。”魏阁老哈哈地笑,却是当即点头,“殿下既然发话了,那我就做个顺水人情。”

长宁笑道:“回头我请你喝酒。”

“我可当真了。”

魏阁老当下便命护卫传信到竹园,到宫里见到皇帝,少不得提一嘴。

皇帝有些无语,“别人都是劝和不劝分,你倒好,可哪儿张罗着让人分道扬镳,没溜儿的事儿都被你做尽了。再有弹劾你的折子,你自个儿看。”

魏阁老只是陪笑。

“罢了,难得长宁张罗个事儿,你只管去办。”

于是,魏阁老成了为君若撑腰的人。

君一航见到这尊大佛的时候,非常庆幸自己没拖延,要不然,不定倒什么霉。转念又想到一个好处:首辅为女儿出面,他应付族人的时候,大可以拿来说事,晾谁也不敢有二话。

君若这边,由衷地感激魏阁老,得了空请他到一旁说话。

魏阁老也没瞒她,“是长宁长公主吩咐我的,要不然,我消息没那么灵通。”

“您和长公主都是我的贵人,回头有什么生意上的事儿,让琳琅跟我打个招呼就成。”

魏阁老也不客气,“行啊,我只会败家,不善打理产业,琳琅却得有些傍身的银钱,是该找些稳妥的财路。”

“那我就等大小姐吩咐了。”

“吩咐什么?持家赚钱的事儿,你是琳琅的小师父。”

君若笑眉笑眼的,“首辅大人夸我了呢,回头就跟三个哥哥显摆去。”

魏阁老逸出舒朗的笑,觉着这孩子跟长女有的一比,实在招人喜欢。

君一航冷眼瞧着,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不用问,首辅与女儿早已相识,相处时一如情分亲厚的长辈和晚辈。

他要是早知道这一节,早把曹氏休弃给女儿一个交待了。

悔之晚矣。

分产业的事,以前早就划分清楚了,不需再核实账目,由此,当日便无波澜地办妥诸事。

父女两个作别时,君一航心里很不好受,低声道:“以前,是爹爹对不住你,把没用的东西看得太重了。往后要好好儿的,沈小侯我没见过,便不提了,顾公子、李公子真是打心底心疼你,你可千万别跟他们耍性子。”

“我记下了。”君若和声道,“日后遇到棘手的事,还是可以找我,毕竟我们不是仇人。”语毕,把君夫人的口供和自请下堂的文书交给他。

“爹爹谢谢你。”君一航语声有些哽咽。他付出的的确不多,眼前人却是他最看重的孩子,一朝各走各路,心里真是空了一块。

君若请他上座,毕恭毕敬地跪倒,磕了三个头,“您珍重。”随即起身,翩然离开。

君一航落了几滴泪。

翌日,君夫人和曹禄送到他的住处,他当即带上二人回江南。谁也说不准时疫什么时候过去,还是远远地避开为妙。

最要紧的是,他给族人交代、休妻的事,都要到那边才能料理。

是的,要休妻。

到了这地步,他要是还留着曹氏,真就是瞎了心了。

-

郭如海相关的记录,顾月霖熟记于心,有事没事就琢磨。

最终,他决定见一见那位老者。

等到郭如海不需当值,回宫外住处的日子,他寻机潜入那所宅邸。

这是不能被外人探知的事。

郭如海六十多岁,身量不高,微微有些发福,面容很和善。

他回家的日子,向来是直奔书房,处理庶务,了解一下宫外同行的动向。

这日,他心绪有些烦乱。准确地说,从沈星予手里见到那枚玉坠起,他就很不安。

夜已深沉,整所宅院陷入沉睡。

郭如海坐在灯下,漫不经心地翻着手里的书册。忽然,他听到有人轻咳一声,下意识地望向门口。

着玄色深衣的少年郎从容自若地进门来,容颜似经过妙手雕篆的白玉,气质如清风皓月。

这样出色的少年,郭如海在很多年前见过一位,没想到过了多年,又有了这等运气。

“冒昧前来,得罪了。”顾月霖拱手行礼。

郭如海又仔细地打量一阵,抬手请他落座,“我这儿几乎没有门槛可言,公子大可堂堂正正进门来,不知为何多此一举?”

“我要说是为您着想,您肯定不信。”顾月霖出示玉坠给他看,“关于这物件儿,我有话要对您说。”

“你是沈小侯爷的朋友?”

“正是,晚辈顾月霖,此物是生母留给我的。”顾月霖目光诚挚,“要说的话着实不少,却不知您是否得空。”

郭如海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又道:“容我吩咐仆人两句。”

“您请。”

郭如海起身到了门边,扬声唤来一名在外面值夜的仆人,“到院门口守着,有事无事都不要来扰我。”

仆人领命而去。

顾月霖见状,心里更踏实了。

郭如海转回来,喝了口茶,道:“公子想说什么都可以,老朽很愿意聆听。”

顾月霖此行的目的,不过是开诚布公,将身世相关一切、近来遭遇如实相告。

郭如海也如长宁一般,有人情债要还,这是一定的。但顾月霖不相信,他会心甘情愿被人利用,甚至助纣为虐。

对这种人,打动的方式便是什么方式都不用,坦诚相待即可。

郭如海听到林珂生前的遭遇,听到与魏家有牵扯的换子之事,听到了二十一名亡命徒试图夜袭竹园谋财害命的事,更听到了他明明见过另外半个玉坠却不动声色撒谎的事。

他稳如泰山的面色渐渐有了细微的变化。

顾月霖并非没有别的选择。

宫里消息最灵通,关乎首辅魏运桥的事,人们一向津津乐道,只要不傻,便都猜得出,首辅对顾月霖不同寻常,有意提携。

顾月霖若是决意撬开他的嘴,大可恳求魏阁老相助,便能将竹园遇袭之事闹到皇帝面前,细说由来。

皇帝因为最看重的长宁牵扯其中,不想查出个究竟也得查。

长宁自然不会受丝毫影响,但将他郭如海拎出来查问玉坠一事是不可避免。

但是顾月霖放弃了那样的手段,应该是不想亲友卷入是非,也不想绕着弯儿地逼迫他。

如果这样行事也是用来对付他的手段,这少年的头脑不可小觑;如果是出自真心实意地为亲友和他着想,便更不简单。

都说人不轻狂枉少年,而温雅从容如斯的少年,郭如海到此刻也只见过两个。

话已说完,茶已冷。

郭如海亲自给顾月霖换了一盏热茶,“不瞒公子,见到你,我总会想到一位已不在世的故人,蒋昭。样貌不相同,春兰秋月之比,只是这待人处世之道,他在你这年岁的时候,与你有不少相似之处。”

“哦?”顾月霖由衷一笑,“我敬蒋昭如神,得了您这等评价,深感荣幸。”

并没趁机用蒋昭说事以图达到目的,虽然他的养母便是出自蒋家。郭如海真有些佩服他了,“听完诸多是非,我不动容不心惊是不可能之事。公子有何吩咐?”

“吩咐谈不上,只是想请您费神斟酌一段时日。将另外一半玉坠拿给您的人,是否告知,全在您。”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顾月霖仍是只说实话,“自从知晓身世到如今,我的日子可谓翻天覆地。说心里话,我早就有些厌烦了,却不能不做分内事查下去,我非常惧怕竹园再次经历危险。

“而且,程放的经历,毕竟可能对我有莫大的影响,譬如他是否有别的女子别的孩子,那些孩子会不会为人所用,给我和亲友带来重创,都属未知。”

郭如海笑微微审视着他,“你只说重创,却不提最令人发指的事,譬如程放另有子女,而别人心怀恶意,将你和他的女儿凑成双。”

“那不可能。”

“怎么说?”

“今上最反感的事情便是赐婚,为此曾下发明旨,言明本朝帝王及至后妃,都不可干涉他人姻缘。没这种压力,我倒是想不出,谁能压着我与谁成婚。”

郭如海不免问道:“这样说来,你不打算娶妻成家?”

“您若是我,还能对这世间姻缘有何憧憬?况且一生虽长,能排遣光阴的事由却太多,我只怕时间不够用。香火传承,在我看来不过是个笑话。”

郭如海笑了,“看出来了,你真的只是来看看我、说说话,不然不会说这等于你很不利的话。我感激。你给我三日,三日后你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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