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纠结下去的结果就是，佑莉成功地在第二天起晚了。

比她通宵更难受的是，帕茜说今天有空，可以带她去外面转转。

佑莉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有些后悔昨晚没有好好睡觉。

要是精力充沛地和帕茜出去疯玩，指不定多快乐，可自己现在连把眼睛睁大的力气都没有。

帕茜说自己会在巡逻后带她出去看看。她保证赶在午饭之前回来。

“你下午会有别的安排吗？比如玛丽女士安排下来的课业，或者看些文章？又或者去农场里帮忙？”

帕茜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

“明天我有空。”佑莉对她说，“但是今天我想睡觉。”

“那也不错。”帕茜一拍手，另一边已经有骑士在叫她了。

她回头笑骂了一句，让那人耐心点等她。

“没看到我正在和小姐说话？”她嘴角挑着，似乎并不介意那些催促的声音。

那人摆摆手，像是要隔空揍她。

帕茜：“就这样，我回来之后过来接你，对了。”

佑莉强睁着眼睛抬头。

“有没有发现其她的特别之处？”帕茜朝她眨了眨眼，心情很好地看着佑莉，“比如，声音？”

声音？

佑莉侧耳听了会儿，才发现昨天那种施工的噪音小了很多。

“你让他们到哪里去了？”

帕茜指了指另外一边的平地，和这里还隔着一小片树林。

“反正现在什么都还没有开始。”她耸了耸肩，随后拍了下佑莉的脑袋，在对方没反应过来之前坏笑着走掉。

帕茜：“就这么说好了。”

佑莉后知后觉地捂着自己的脑门，她茫然地看着帕茜离开的背影。

坏帕茜。

佑莉觉得把她和带自己出去玩的好帕茜分开对待。

另一边，庄园的侍从提醒果妮，书房已经整理好了。

“他们反正都到庄园来了，我就让认识的人去搭了一张新书桌。”她的声音传来。

“听到能偷懒，不用去搬原木，还有薪水拿，那人动作也勤快。”

侍女叹了口气，叉着腰，往旁边一退，让出书房门前的空隙，“就是样子不太好看。”

果妮抱臂，她还没摘下围裙，刚喂饱那帮每天都说自己要饿死的骑士，又要负责中午的食谱。

虽然苏瑟看在她太过辛苦，让她都不用参与中午和晚上的准备，但果妮还是有点不太放心。

过了这么久，从塞拉镇上来的人也大多摸清楚了她的脾气，也知道苏瑟和她关系不错。

再加上在这里谋生，相处的不是家族的人就是骑士，果妮又和她们有交情，得知这一点也没什么人敢得罪她了。

总之后来的果妮过得还不错。但现在的果妮还没从昨天那事的冲击里回过神。

今早她和苏瑟见了一面，苏瑟说她之后的工作都减了量，让果妮多陪陪佑莉。

她才想起来书房这事。

不过……

果妮看着眼前直接用原木锯断、休整，只稍微打磨了一下的圆桌，心中有些不满意，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们不再拿去打磨一下吗？”果妮问侍女。

侍女：“另一边还很忙，大概是觉得这差事也不简单，浪费时间，所以回去偷懒了吧。”

“这样也不行啊。”果妮捂着头，觉得有些麻烦。

和这些人好好谈对方也不会听，吵一架又很麻烦。

她想，还是告诉苏瑟或者帕茜，让她们这种手里拿着武器的去交流更合适。

“不能让木刺扎到小姐，”果妮对侍女说，“我找人去和他们谈谈，实在不行，就我们自己打磨好了。”

侍女：“这个，可能有点…”

果妮打断她：“不用你负责，我自己来就行。”

山上的家具也是她自己做的。现在天气暖和，干起来也不废什么事。

更何况不用做晚上的晚餐，时间一下子空下来，她还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好。

现在这样或许正好。

……

清晨的庄园是浅色的。

一层朦胧的，像是薄雾和浅冰的东西罩在庄园面前，让一切都看上去不算太过真切。

像是幻影或者梦境，晨雾让每一个在这时间来到她面前的人驻足于此。

凯洛特或许不算其中一个。

她无数次看过这样的景色，一开始还觉得有些新奇，后来想想，这和帕图西亚那种漫天的灰雾也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索性也不再关注了。

凯洛特不在意从自己口鼻中露出的白气，她弯下身，将布条缠在手腕和脚踝处，随后一拽，利索地收紧打结。

布条稳固住她的手腕，也将裤腿上碍事的布料全部绑在一起。这样能防止冰冷的空气跑进去，也能在持剑握住缰绳时保护关节。

帕茜打着哈欠从另一边走出来，她揉了揉眼睛，毫不意外地看见凯洛特已经将所有的准备做完，好像下一刻就能出去巡逻似的。

帕茜：“又去晨练？”

“嗯。”凯洛特不冷不热地回应道。

帕茜靠在骑士们的帐篷前，在这里的宿舍没有完全修好之前，大家都只有将就一下。

有几个哨塔倒是先修起来了。就是不知道其她人怎么和山下的工人交流的，把这种不是太重要但好弄的东西装在前面。

一个是宿舍的外围墙面，一个是里面的隔间。

工人只要交工就说自己已经完成任务，好索取报酬。

帕茜来了一看，房顶都没有，这些人就张罗着开始布置灯具——面子倒是好看了，看起来一派光明，实际上什么都没有。

空架子一个。

这下没有天花板，搭着纸一样轻的皮，想要天塌都没门了。

难办的是因为已经验收，现在再去告诉对方你做的不对，要返工，估计也很难再找到这个人。

帕茜只得从本就不富裕的时间中挤出一点，安排那些还算有空的骑士去监督他们施工。好让接下来的庄园主体不至于出错。

虽然说赫碧昂开口让她们先把骑士们要住的地方弄出来，但看现在这些人的动工速度，估计修到明年的丰水期都不一定能住到房子里。

他们大概会先修埋在地下的酒窖，再去搭花园，随便在周围围一圈矮矮的围墙，最后对她们说：“贵族大人，这里地方太小了，已经修不下您的庄园了！”

所以埃格尼斯才会要赫碧昂一定派人下来督工。

而且，侍女们也是分配到房间里挤着睡觉的。显然这里既没有山上的设备完善，也没有镇子上住的舒服。

不过大家都没什么怨言——至少在一开始不会表现出来。

但帕茜还是想尽可能地让这里完美一点。

想到这里，她脑子里的埃格尼斯突然就蹦了出来。这个人在山上一再对她强调，让她不要动粗，友好交流。

实在不行用金钱去诱惑，恩威并施，但一定不能只动粗。

帕茜觉得她的方法太麻烦，这边缘小镇的人就是吃硬不吃软，你越是和气说话，他们越是觉得你好欺负。

不过，那是埃格尼斯说的话，似乎也能理解。

毕竟可伦那的人不吃这一套，他们有他们的法则。

帕茜得把这些事往后往后放，她的脑子一下子装不了这么多的东西。

在没有房顶的宿舍另一边，她们临时清出来一片空地，这里的树林不茂密，所以也刚好作练习场地。

日常练习倒是够用了，不过之后招新恐怕还得将这里翻修一下，看起来太磕碜，没有要求的小侍从都会被吓走，不过现在家族里的老东西们倒不在意。

帕茜看着远处日常进行着热身和练习的“小骑士”，手心有点发痒。

“太努力了。”她喃喃道。

她总是和凯洛特说，其实练习不是越多越好，如果动作和姿势不对，越练只会越糟。

不过凯洛特似乎总是能纠正过来，时间久了之后也没什么人拿她是新手和学剑时间短的事开涮。

在其她骑士起床之后，凯洛特的日课就已经结束了。

她出了一层热汗，靠在树边调整呼吸。帕茜在一边看其她骑士热身对练，问她要不要也加入进去。

“不用了。”凯洛特负手，活动着脚踝，“不是一个层次的。”

“好狂啊。”帕茜感叹道，她手指搭在剑上，好几次手痒想抽出来，最后又放弃了。

她佯笑着问凯洛特：“那和我练练。只用一只手。”

凯洛特没说话。

帕茜继续劝她，“很久不对练，手生没感觉，你总不能每次都缠着埃格尼斯队长那个‘层次’的人陪你练习吧。”

凯洛特的神色松动了一下。

帕茜：“我打算今天去和苏瑟申请，带小姐出去玩。”

凯洛特扭过头：“什么时候？”

噢，这样才上钩。

帕茜眯起一只眼，心想，还不是被我逮住了。

她笑着说：“今天上午，巡逻结束后，一个小时。”

朝凯洛特勾勾手指，挑衅道，“你赢了，就带你一起去。”

这一个小时来得很快。

帕茜带着巡逻队回到庄园里的时候，手还在微微发痛。

她心想，死小孩，力气怎么那么大。

凯洛特和她对练的时候似乎一点都没有收敛，眼睛里的那股子直劲儿看得帕茜心里发颤。

‘真像一只野兽。’帕茜心想，‘和她比起来小姐可爱多了。’

一连串的马蹄声交错踏在树林里。帕茜走了一下神，身边就冲出去一匹黑棕色的东西。

仔细一看发现是马，再一看，马上顶着的那个人长着火红色的头发。

这么不服管教的还能有谁？

“怎么又是凯洛特？！”帕茜没憋住。

身后传来“噗嗤”的轻笑声，帕茜笑骂回去，问谁在后面捣乱。

那骑士压低声音，笑声还是止不住。

“队长、噗。”她的声音忽然被放大，终于憋不住似的哈哈大笑起来，“人家让了你一只手你都打不过哈哈哈哈哈！！”

队伍里接二连三地爆发出憋笑的声音，帕茜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越想越好笑，越想越生气。

“我明天让你们一个个和她对练，都给我四点就起来，不准让凯洛特吃独食！”

哀鸣声终于是替代了猖狂的笑声。

帕茜奸计得逞，脚跟轻推马肚，一下飞出去：“让你们都去给她当热身食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