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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第一百六十六章,无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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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

此时将近正午,平冢左马助站在屋檐下,窗户打开,他望着远处的街道。街道上并没有多少行人了。他观察着那些走动的身影,目光从一个人跳转到另一个人。观察他们的行走姿态,观察他们的衣着,表情,从中推断他们的身份。

从西边走来的,提着篮子的妇女。篮子中装的是鱼。那个妇女头发竖髻,脚踏木屐,衣着朴素,但步伐平稳,不急不慢,不是寻常百姓。应当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仆人,属于大户人家。官员家中用品需求,一般是送货上门,所以主人并非做官,那很有可能便是商人。走路不曾左顾右盼,也不曾有所停留,应该是已买好菜准备回去了。向东,城东边住着的商家,只有丝绸商人瓶五郎。

如果想暗杀瓶五郎,可以从这仆人着手。接近她,在鱼中下毒。

当然,只是一个设想而已。

向北,有两个轿夫挑着架笼,身边还跟随着一个年轻的带刀人。那带刀人必然是保镖,那架笼中的必然是身份富贵者。轿夫和保镖的衣着上没有家纹,架笼上也没有家纹,架笼的帘幕放下,遮掩其中人的面貌,保镖还不时向四周张望。这是个隐藏身份的重要人物。官员?可能,但官员没有必要如此隐秘。

前日在松浦大名帐下,听闻京都的御察使四处暗访的消息。有可能是吗?

有可能。如果是御察使,想在此时暗杀,便驾乘快马冲撞,趁乱挥斩。

当然,也只是一个设想。

对面的街道上,有人快步走来,上衣敞开,可以看见胸膛上的刺青,这个身份很容易判断,是个赌徒。虽然打扮得像本地人一样,但那发髻的绑法,还有行路姿态,足以说明他实际上是明国人。汉人赌徒,应当是谢和的手下。来此,必然是有事禀报。

会是什么事?行路匆匆,一定是重要的事情。是与他们,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事情。

出云介,或许?

同样只是自己的设想。

这种观察,不过只是练习。练习自己的眼光,练习自己的洞察能力,练习自己的技艺。

平冢左马助望着街道,一双眼睛,目光锐利,其中,还隐隐燃烧着火焰。

他伸手,仅存的左手,握住身体右侧,垂悬的衣袖。

愤怒。

自三日前,再次听闻这个名字起,他便一直愤怒着,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

出云介。

他一边回忆往事,从愤怒中汲取能量,积蓄着怒火。一边又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心态,不至于让自己迷失于情绪之中。

回忆。带着鲜血,带着疼痛的回忆。他感受到那早已不存在的手臂,早已愈合的伤口传来的阵阵疼痛。回忆,掉落于地的残肢,喷涌的鲜血,渐渐模糊黑暗的景象。面前站立的青年,面无表情。

回忆。迅速接近的青年,步伐稳健,手握刀柄。甫一出鞘,便见寒光划过,银色的残影如同弦月。自己还未将刀抽出,便感觉到疼痛,感觉到鲜血,感觉到,右边身体突然变得轻松,手臂动作不再受自己控制,只听见残肢落地的声音,只看见鲜血。

掉落在地的,并非完整的一只手臂,而是断成了两截。右手刚刚接触刀柄,手臂弯曲,便被自下而上的一击将小臂中部和上臂肩膀相连处斩开。

迅速,有力,干净利落。

刀,依旧留在鞘中。

如此境界。如今的自己,是否能够达到?

平冢左马助想着,回忆起三日前,那短暂的接触对招。

那个侍女。

身着的小袖,成色还很新,穿在身上,有几处褶皱并未抚平,有几处歪斜,也未调整好。那个侍女并不习惯穿着日本的服饰。发髻绑得太紧了,她时不时扭动头颈,试图调整,并不习惯梳髻的头发。

四处张望的神色,对一切都好奇的目光,跪坐不正,时常调整姿态。她也并不习惯身处这样的场合。

面对自己时的表情,胆怯,回避,因本能感觉到危险而疏远。腰间太刀,并不是正规的佩法,胁差也同样如此。

一言不发,对于主人用日语发出的命令,也显得有些反应不过来。并不懂日语,也并不习惯服从命令。

这是一个很陌生的人,对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一个外来的,不熟悉情况的人。

但是,她对身佩的刀确实很熟悉的。刀鞘上的纹路纵横,是日晒风吹,经年累月而成的。太刀刀身上,一道道细小的阙口,一处处弯曲的卷刃,也是多时征战的证明。

那侍女,在面对自己的拔刀斩击之时,快步上前,第一反应不是直接拔刀,因为知道时间不足,而是转动刀鞘格挡,再从背后反手取刀回击。

这种反应,这种果敢的决断,这种灵巧的动作与出人意料的招数,绝非一个新手所能行。还有她持剑在手时,望着自己的眼神,不同于先前于之后的游移顾盼。那种坚定,专注于战斗的神色,自己绝不可能看错。

平冢左马助相信自己的判断。那个侍女,是一个用剑高手。

她挡下了自己的刀。

虽然那格挡纯属是徒劳。自己的刀若是砍向她,或者她希图保护的那个王红叶,她那样的格挡是完全无用的。

但依旧,自己的刀被挡下了。

或许自己如今,依旧未至那青年的境界。

还不够快,还不够有力。

同样也只是练习而已。

面对出云介之时,结果又会如何?

设想?

出云介。

平冢左马助望着远处,渐渐接近的,那个刺青赌徒,看他消失楼下。回忆着,遐想着,一双锐利的目光,在面前,在空荡荡的空间中,构思出一个人形,设想。

他的左手不再触碰打起结的衣袖,而是向下,向着佩在右侧的刀柄伸去,独臂蓄力待发。握住刀柄,调整弧度,将刀微微推出刀鞘一截。

等待,准备。

背后,敲门声响起。他并不回答,也并不转身,一双眼睛,依旧盯向远方的某一处。他的脸庞瘦削,凹陷的双颊上生着短须,他的发髻有些歪斜,几缕额前,鬓角,后脑的乱发,随着迎面吹拂的海风飘拂。他的眼睛,隐藏在凸出眉骨的阴影下,闪烁着光,如同一只盘旋于空,俯瞰大地,在草丛中搜寻猎物果腹的老鹰的眼睛。

猎物已出现了。

背后,房门推开。

“左馬助さん、私たちは彼を見つけ。”

苍老的声音,是谢和。

找到了。

“锃——”

平冢左马助手臂运动,将刀抽出刀鞘,银色寒光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划破面前,虚无的青年身影。

利落,果断,一击。

他重新将刀收起。转身,迈步,身后门口,站立的老人就是谢和,那个刺青的赌徒也跟在后面。他可以看清那赌徒胸膛上,延伸到肩膀,纹着两条墨龙。

“彼を見つけ?”

反问。

“はい。”

谢和点头。

找到了,出云介。

“行い!”

命令,他行过房门。将所有回忆,遐想都暂时抛在脑后。一双眼睛闪烁的怒火光芒,燃烧着,又克制着。现在开始行动了。

终于。

出云介!

“出云介君,此退屈非常呐。”

行走在街道上,此时正午,行人不多。泉藏人单手提着方才不知从那家店铺买的什么东西,左顾右盼,懒懒散散地行走,说的话还是半生不熟的汉语,“元念您邀出行终于,仅苦力作今?”

“你要么说国语,要么就闭嘴。”走在前面的泷川俊秀,手中同样拎着包袱,对他冷冷地回答,“国語を話すか、黙ってください!”

“知道,知道。”

他口中应承,却依旧在说汉语。泉藏人瞧了瞧手里的包袱,掂量一下,“您何物买?完全混乱,并且至极沉重。”

“礼物。”

“礼物?送何人?送您婚约妻,红叶小姐?”泉藏人很八卦地一挑眉,欠揍地笑着,“或者,送彼女之家人?以前数日,您时常前往拜访。有言,你们结婚即将?此礼金为?聘礼?”

“对……”

泷川俊秀很不耐烦地如实回答,“我们是要结婚了。”

“おめでとう。”揶揄的语气,“哦诶,大沼君尚未知。待我们返见,必定他们告知向,您饗宴,勿忘我们友人邀请。何时?何处?”

“京洛……”

“京洛,哈,所以您必要多一份请帖发放——”

“藏人,安静点好吗?”

俊秀终于再也忍受不住他的喋喋不休,语带讥讽,转身,打断他的话,“这几天你已经快把我烦死了!让我清静一些。”

“慢些说话,出云介君。”

泉藏人好像并不在意对方的恼怒,依旧笑嘻嘻的,或许是因为没听懂吧,“您我嫌弃迷惑?必然如此,不然,大沼君我指派跟随您何?仅仅念催促,早日启程。不过,今时急不必,是否?您京洛往结婚必然。少前胜少迟,是否?何时离?”

“不知道!”

俊秀决定不再理会这人,转身,继续走自己的路。背后,暂时倒真是安静了下来。

他好像真生气了?

背后,泉藏人看着他的背影,被冷淡对待,心中也难免不平,当然忽略了自己先撩者贱。只是想,虽然之前也时常骚扰,但还没见过他这样回应自己。似乎是真的生气了,被烦得忍不下去?还是……另有缘故?

啊,对。

泉藏人想到了什么,嘴角一扬,笑意更盛。

“出云介君。我知道,您早上彼事件烦恼依旧。”他说,“ごめんなさい、我与同彼明国友达真剑稽古应当不。”

背影微微转头,但还是没回他的话。但泉藏人知道,自己猜对了。

“冗谈而已。我分寸把握必然,何彼伤到?我冗谈います。”

泉藏人想了想,继续说,继续笑着,“ごめん、她,彼否,彼女是。不然在当日,不会穿着女中如同,但是,我她男子着装更加习惯。您何念,出云介君?彼明国女,更佳男子装,更佳女子装?”

“跟你有什么关系?”

冷冷地回答,比刚才还要冰冷,“唐青鸾是我的朋友,你不要再去烦别人。”

“わかった、わかった。”

他装模作样地摆摆手,瞥了泷川俊秀一眼,不怀好意地笑,唯恐天下不乱,“只是,出云介君。您结婚在即,我扫兴话语言谈不愿。但,唐君,或唐小姐,不论如何称呼。您察觉您此位友达是否,同您婚约妻暧昧关系?她们先前共处是否,久米赤岛?”

“……”

“当日,您婚约妻为她更衣之时,她颜面绯红呐。多心我或许,但个人想法仅。一女做男子装,呃……始终……些许,疑わしい。”

冷笑,“我差别否,我的相识友达一些同类别人,极正常觉得。但,毕竟您婚约妻涉及。情侣之间有秘密不该,言语,应该对方说明相互。我,您的同僚友达作为,必要为您思出,出云介君,今此我的责任是。”

脚步停下。再次转身,看着他的目光,真是冰到了极点。

泉藏人知道诡计得逞,自己又一次把对方惹到了。

“你现在的责任是闭嘴,泉藏人。”

泷川俊秀望着他,压抑着心里的火气,“你刚才说的话,我可以认为是对我,我的未婚妻,以及我的朋友的污蔑。我可以为此向你提出决斗,你想真剑用真剑稽古试合,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俊秀将右手的礼物换到左手,右手指向腰间佩的刀,对他示意。

“冗谈,仲间,冗谈而已。”

他依然笑着,口中示弱。虽然听不太懂对方的话,但动作意思却明了于心。

泉藏人的右手却也同样伸向刀柄。决斗,自己等的不就是这一句话?今天上午,希图和明国小子决斗不成。那么,眼前的出云介,自然就是更好的选择。这连日烦闷,不来一场论生死的决斗,又怎能化解?

决斗,那样自己就一点都不无聊了。

哈。

他的意志想法,反映在那双挑衅的眼中。泷川俊秀自然也能够感受到,因而这次没再不予理会继续行路,而是朝着他,又迈进一步,右手,离腰间的刀更进一步。俊秀知道这样做是正中对方下怀,但也确实,觉得眼前这讨厌的烦人精确实是欠了点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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