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回民生用品和装饰品上,做些,嗯,更加平常的买卖。”
“您为何会有这种打算呢?不会是和今日陪同您的那位男士,您的未婚夫有关吧?”
“算是吧。”
很难得的,在黑暗中不被人发现的微笑。
“那真是要向您道贺了。不知冈田小姐和我,是否能够有幸参加二位的喜宴?”
“我会发请帖的,确定日期之后。就最近一个月。”
“非常期待。”
说着,她们已经来到了陈列火炮的贮藏室,眼前是一个个或长或短,形制不一的黄铜铸造的杀伤兵器,“不过容我多一句嘴,红叶小姐。事业和爱情其实也并不矛盾,您完全有能力既照顾好家庭,又能在外为您自己的事业进行拼搏嘛。”
“我又不是完全放弃经商了。”
“我是指一些更有开拓精神的事业。”
“更需要军火的事业吧,毕竟这方面的获利可远胜其他。”
“只是站在您的角度考虑而已。”
“我购买武器,同明国进行战争可不是出于开拓精神而追求利益。我所做的,是为了我父亲,为我自己心中的怨恨与不满情绪向一个国家做出的打击报复举动。”
“请原谅我的措辞。”
卡罗尔吸了一口烟,看着她的客户,表面热情实则虚伪地微笑,“其实您拿我的商品作何用途完全是您自己的事。只要您承诺不涉及平民伤亡,其余我不多关心。”
“您如何监管我的承诺?”
“Well……”
“安心,我始终遵守我们之间的契约。”
女人冷淡地回答,在一门火炮前停下脚步,“不过确实,我正在重新考虑自己未来的事务安排。这种想法的转变,也并非仅仅与这段即将成真的婚姻有关。”
“那么还有何缘故呢?”
“算作某位特别的人对我做出的影响吧。”
王红叶伸手,触碰着那些火炮的外壳,手指敲击,金属清脆的声音响起,“言归正传。请向我介绍这些火炮的规制和射程,威斯克斯船长。”
“曲秋茗。”
“曲秋茗。”
“是的,诺玛,这是我的名字。”拉谢号的甲板上,少女弯着腰蹲在那里,看着眼前的女孩,微笑着,“你还记得我,对吗?”
“基督徒。”
女孩指着她身前的银色十字架,就像初见的那个晚上的时候一样,说。
“……嗯,算不上。”
她回答,“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没有特定崇拜某一位神明。”
女孩没理解她的意思。
这对孩子来说的确不太好理解。曲秋茗心想,那些关于神关于信仰的问题。她看着那孩子抱着那架琴,五弦的长颈琴,调整着弦线松紧,拨弄着的专注姿态,不关心其他。
拨动,几声清脆的音。
“你喜欢弹琴吗,诺玛?”
曲秋茗问。
“嗯。”诺玛回答,看着她,咧开嘴笑了起来,很简单的笑容。曲秋茗也笑了,“听。”
女孩弹奏起一首曲子,边弹边唱,一首欢乐的歌曲,像是童谣。一定是诺玛故乡的童谣吧。
曾经,在遥遥远远的过去,乌龟于小道漫步之时。
一根羽毛,被它看见了。
羽毛蓬松,卷曲,墨一样漆黑,顶稍点着雪一样白。
随风摇曳,飘起,盘旋,又重新飘下。
和落叶一起跳着舞。
属于谁?
谁的羽毛失落了?
属于谁?
困惑的乌龟,口中衔着羽毛,伸长了脖子,顶着重重的甲壳,四肢爬动,继续向前漫步。
阳光让脊背温暖,微风带着鸟雀的歌声。
它意欲寻找到那位不知名的失主,羽毛未知的主人。
属于谁?
谁的羽毛失落了?
属于谁?
茂密的丛林之中,它向猴子询问。
“我不是天空中的飞鸟,如何会拥有这东西?”
拍打着肚皮,猴子攀起悬垂在枝丫间的藤条离开了。
这不是猴子的羽毛。
困惑的乌龟,拾起羽毛,继续向前漫步。
口中衔着,伸长了脖子,顶着重重的甲壳,四肢爬动。
露水让鼻孔湿润,微风带着雾霭的潮气。
它意欲寻找到那位不知名的失主,羽毛未知的主人。
属于谁?
谁的羽毛失落了?
属于谁?
河滩的淤泥旁侧,它向犀牛询问。
“被丢弃的物件而已,你自己留着不是很好?”
摇晃着脑袋,犀牛挥动尾巴驱赶水畔的蚊蝇翻了个身。
这不是犀牛的羽毛。
困惑的乌龟,口中衔着羽毛,伸长了脖子,顶着重重的甲壳,四肢爬动,继续向前漫步。
泥浆让爪子沉重,微风带着流水的潺潺。
它意欲寻找到那位不知名的失主,羽毛未知的主人。
属于谁?
谁的羽毛失落了?
属于谁?
灌木的阴影底下,它向花豹询问。
“把它赠送与我,我正可以用它做一柄扇子。”
撕咬着口中的羚羊尸肉,胡须上滴着血珠,花豹对乌龟如此要求。
这不是花豹的羽毛。
困惑的乌龟,口中衔着羽毛,伸长了脖子,顶着重重的甲壳,四肢爬动,继续向前漫步。
背后的目光让它害怕得哆嗦,微风带着血腥的气味。
它意欲寻找到那位不知名的失主,羽毛未知的主人。
属于谁?
谁的羽毛失落了?
属于谁?
高树的树根边上,它向夜枭询问。
“被花豹追赶着逃命,鸵鸟失落了这一根羽毛。它生活在前方的草原上。”
扑扇着翅膀,夜枭转动灵活的脖颈回答。
这是鸵鸟的羽毛。
得到答案的乌龟,口中衔着羽毛,伸长了脖子,顶着重重的甲壳,四肢爬动,继续向前漫步。
它寻找到了那位失主,羽毛的主人。
羽毛属于鸵鸟。
鸵鸟的羽毛失落了。
羽毛属于鸵鸟。
来到草原。
阳光让甲壳温暖,微风带着野草的清香。
不飞的巨鸟,张开羽翼丰满的双翅,奔跑着。羽毛蓬松,卷曲,墨一样漆黑,顶稍点着雪一样白。
“这是我的羽毛,谢谢你,朋友。”
迈动着长腿,鸵鸟弯下长长的脖颈道谢。
得到答案的乌龟,口中衔着羽毛,伸长了脖子,顶着重重的甲壳,四肢停下,不必再做更多的漫步。
它寻找到了那位失主,羽毛的主人。
羽毛属于鸵鸟。
鸵鸟的羽毛失落了。
羽毛属于鸵鸟。
“掉落下的物事已不再为我必需,你长途跋涉来此送还让我敬佩。请接受这根羽毛作为我的礼物,证明我们之间的友谊。我很高兴认识你,朋友。”
曾经,在遥遥远远的过去,乌龟于小道漫步之时。
一根羽毛,被它看见了。
它带着羽毛,行过丛林,行过河滩,行过灌木与高树,最终来到草原,找到了失主。
曾经,在遥遥远远的过去,乌龟于野草茂密丛生的草原之上。
收获了一根羽毛,结识了一位朋友。
“……哦哦哦哦……”
诺玛继续吟唱,故事已经结束,琴声却依然不停,悠悠扬扬的抒情歌声,让曲秋茗浮想联翩,回味着情节。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道理?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帮助他人,获得友谊?做正确的事,即便途中会出错,会遇到困难,会面临歧途,也要继续做下去?
随便了。
乌龟,猴子,犀牛,花豹,夜枭,这些动物她都认识。可鸵鸟是什么?她从未见过,想必和麒麟鹿一样,是那片土地特有的动物吧。
“好听?”
诺玛弹完了这一首曲子,问她。
“好听,诺玛。”
曲秋茗点头,笑着,“我也会弹琴,我觉得你弹得很好听。”
“你弹。”
诺玛望着她,向她递来乐器,“曲秋茗?”
喊了她的名字。
“嗯……”
曲秋茗望着乐器,想伸手接过,犹豫,她并不打算违背孩童的意愿。
她有了一点过去的回忆。
从远处,海面上传来一声响,如同雷鸣,但是并不很响。远处的天际线边,升起一朵向上的烟云,融入蓝天之中。
曲秋茗回过神,手又收了回来。朝声音来源望去,之间海面上两个小小的黑点。她猜测,刚才自己听到的或许是炮声,或许是那商人再给另一个女人演示火炮,交易的一部分。
她觉得自己真的得去管一管这事……她不确定。
她已经不确定自己还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那最好还是什么都别做,现在因自己而产生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曲秋茗?”
诺玛又在询问,不解地看着她,手中琴向她伸出。
“嗯……不了吧。”
曲秋茗最终只是轻轻摇摇头,微笑,“我很久没弹了,已经不太会弹了。你弹,诺玛。我听着。”
诺玛将琴放下。
似乎,并不喜欢她的婉拒。
“阿库玛在哪?姐姐在哪?”
她问。
“哦……”
曲秋茗轻声回应,望着女孩澄澈的双眼中的疑问,自己的微笑消失了,短暂的快乐就这样又一次被自己打破,“最近,或许也有一段时间不会回来了。”
“会回来吗?会康复吗?”
“……我不知道。”
曲秋茗说,忧愁再度包裹起她的内心,“诺玛,我很想为你,为阿库玛做些什么。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女孩望着她,不知道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在一旁,夏玉雪身着白衣,倚靠着船舷,左臂垂吊身前,微微摇晃,微微颤抖。她望着眼前的码头,从码头,延伸,不远处的街道,不远处的房屋。那个男人离开的时候,是向哪一个方向而去了,是去哪里了,去做什么了?
她回忆起自己的过去,往昔,很久很久以前的往昔,男人的熟悉面容出现在其中。
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很久很久以前。
但过去,始终是还未过去的。
总有一天会回来。
“又回来了。”
夏玉雪自言自语,“嗯,过去的人又回来了。他来了,那么她呢,是不是也来了呢?”
一位朋友等待。
“我也在等待……”
她望着天空,回答。
“念叨什么呢?”
曲秋茗走到她的身边。低垂着头,看起来没有精神。
“没什么。”
夏玉雪回过神,“你告诉诺玛,她姐姐的情况了吗?”
“说了。”曲秋茗回答。转身看那女孩,诺玛此时,又重新抱起了琴,重新弹奏,这一次,音乐没有那么快乐了,这一次没有歌唱。曲秋茗虽然懂得语言,但是琴音,她不知道,那其中蕴含的是什么情感。
悲伤吗?困惑?就像自己一样,就像阿库玛一样?
“说了?怎么说的?”对面人皱着眉头,始终还是向自己问这个问题了,“秋茗,我觉得你好像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就比如,三天前在钟楼,你怎么可能和阿库玛战斗却不受一点伤?”
“我穿了锁子甲呀。”
心虚的眼神没有被对方忽视。
“你一定有瞒着我的事情。”
“我现在真的不是很想谈这个,以后也许告诉你吧。”
她轻轻碰了碰身前的十字架,其下,那烟草叶依然藏在衣衫里。曲秋茗看着女孩,向身边的人询问,“现在我感觉很混乱。你知道,夏玉雪,我总是觉得,好像自我到这里来之后,做的每一件事都有问题。每一件事都把情况弄得更混乱了。我制造的麻烦比解决的还多。”
“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