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娅被绑架的第三天。

她没有和绑匪面对面交谈过，这是个沉默的罪犯。

她对他唯一的印象，就是在结束社团活动后、隔着车流和行人，她从蒙着她的手掌的缝隙中和目眦欲裂的布鲁斯对视后，反手向后击中的冷硬的盔甲。

以及一句压抑着愤怒的质问：“你的家长没有教育过你不要激怒劫匪吗？”

是被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蝙蝠侠的声音就是这么古怪，菲娅第一次和蝙蝠侠见面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

但她现在已经不害怕了，在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危险的绑匪拦腰劫走的时候，菲娅还有余力思考蝙蝠侠来接她的时候她要说些什么才能让最近精神日益紧张的布鲁斯不要限制她外出。

这时候菲娅还相信蝙蝠侠不久就会把她救出来，毕竟蝙蝠侠无所不能——除了她的胞兄的死亡，蝙蝠侠无所不能。

两年前菲娅已经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血脉相系的亲人，她甚至找不到杰森的身体，他留下来的最后一条讯息就是那段带来死亡的录像。

血淋淋的肢体、肮脏的地面、扭曲的笑声，告死鸟带来的痛苦摧毁了菲娅。在那之后，布鲁斯填补了菲娅所有对亲情的渴望和需求，菲娅离不开他。

这是第四天的凌晨，蝙蝠的影子笼罩着哥谭，为这片土地覆盖上一层庞大而密不透风的阴影；黑暗在这片阴影中孕育、生长。

菲娅藏在被子里，沉闷、呼吸不畅，她用嘴巴轻轻吐气，被子上冒出一个又一个小泡泡，在她屏息的时候又慢慢消下去。

她的眼睛注视着柔软的布料，睫毛扇动的时候拂过被罩上的花蕊，就像蝴蝶栖息在花瓣上。

这个绑匪真是奇怪，把菲娅藏在这个房间以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冷酷的审问和残忍的刑讯，一日三餐都有制服统一的民兵送来。

她由此推断这是个相当棘手的家伙——竟然在哥谭内部、蝙蝠的羽翼下组织军队，而且成功了——并为此忧心，蝙蝠侠现在怎么样了？

菲娅决定自救。她在被带到这个房间后醒来的第一天，试探地作出刁蛮的姿态要求享用下午茶，当天下午就有精致的餐具和可口的蛋糕红茶奉上；第二天，她要最新款的项链、长裙，第三天早上就在满满当当的衣柜里看见了她们——而她根本不知道民兵什么时候进来的；当天早饭送来的时候，她冷眼扫视一圈将要沉默退下的民兵，挑剔地提出需要素日由韦恩集团定制的那一款面霜——在午饭送来的时候，她所需的东西也被一并带来。

不安如同飓风袭卷了菲娅。

他百依百顺，既不需要赎金，也不询问有关韦恩或蝙蝠侠的情报——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菲娅年幼的时候和她的哥哥在哥谭底层艰难地生活，后来跟着蝙蝠侠看见更多的黑暗，她清楚地知道：看似无所求的人所图更大。

而菲娅本人是没有什么价值的，因此一切代价都将被她亲近的人支付。

她唯独惧怕这个。

菲娅躲在黑乎乎的被窝里，这里没有杰森的心跳和拥抱，没有布鲁斯的叹息和深沉的眼睛，也没有阿福、迪克、芭芭拉和提摩西来和她道晚安。

她静悄悄地迎来了被绑架的第四天——菲娅今天将要打开这个蓝胡子的房门。